第154章 心坠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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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删除你的记忆。」

  当神经修复师说出这句话时,我刚在雨夜里撞见未婚夫与闺蜜的缠绵。

  他们湿透的身体在路灯下交织,像我破碎的订婚戒指。

  “删除吧,全部。”我咬着牙说。

  醒来后,我的世界缺失了七年。

  只记得自己还是个大学生,有个叫陈桉的恋人。

  而陈桉,此刻正作为我的主治医生出现。

  “你认错人了,”他冷淡地调试医疗设备,“我们从未相识。”

  可他的白大褂下,露出与我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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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得正大。

  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又被疯狂摇摆的雨刷器粗暴地扫开,留下一片模糊的水痕。林晚眯着眼,努力辨认着前方被雨幕扭曲的路况,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有些发白。车载电台沙哑地唱着一首过时的情歌,混杂着雨声和引擎的呜咽,让人心烦意乱。

  副驾驶座上扔着一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对定制袖扣,铂金底座,嵌着深邃的蓝宝石。今天是周屿的生日,她特意提前结束出差,飞了大半个国家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想到他惊讶又喜悦的样子,林晚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连日奔波的疲惫也似乎散了些。

  车子拐进熟悉的小区,速度慢了下来。雨势稍歇,变成绵密的雨丝,在昏黄的路灯光晕里纷乱地飘洒。她一眼就看到了周屿那辆黑色的SUV,稳稳停在靠近小区花园的那个固定车位上。只是……车灯似乎刚熄,引擎盖上方还蒸腾着微弱的热气。

  他回来了?这么早?

  林晚正准备找个就近的空位停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车旁,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就在那辆SUV的旁边,在那盏光线被茂密梧桐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路灯下,两具身体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男人高大的背影将她完全拥在怀里,女人踮着脚尖,手臂环着他的脖颈,仰着头,两人吻得难舍难分。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衫,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暧昧的轮廓。地上,散落着一个眼熟的女士手包,以及……一只显然是男款的皮鞋。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不……不可能……

  她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那件灰色的羊绒衫,是她上个月亲手买的;那条牛仔裤的破洞位置,她曾笑着吐槽过;还有他低头时,后颈那颗熟悉的小痣……

  是周屿。

  那女人微微侧过头,露出一段白皙秀气的脖颈,和半张浸润在迷离光晕里的侧脸。那眉眼,那带着笑意的唇角弧度……

  是苏晴。她最好的朋友,从大学时代就形影不离的闺蜜。

  世界的声音在瞬间褪去,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和心脏被撕裂的钝响。尖锐,却沉闷。她看着周屿的手急切地探入苏晴湿透的外衣下摆,看着苏晴发出无声的、放纵的笑,身体像藤蔓一样更紧地缠绕上去。

  “砰——”

  一声轻响,拉回了林晚一丝涣散的神智。她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解开了安全带,右手紧紧攥着那个装袖扣的丝绒盒子,指甲几乎要嵌进绒布里。方才那声,是盒子从她颤抖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了操作台上。

  蓝宝石袖扣从敞开的盒盖里滑出,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冰冷、嘲讽的光。

  像极了她无名指上那枚订婚戒指中间碎掉的钻石。

  那是上周,她和周屿一起挑选的。他说,碎钻群镶,众星捧月,就像他永远会把她捧在掌心。

  掌心……此刻正紧紧贴着另一个女人的肌肤。

  视线迅速模糊,不是雨水,是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点夹杂着深秋的寒气劈头盖脸砸来,让她打了个寒噤,却也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她踉跄着朝那对仍在忘情拥吻的男女走去。

  脚步声惊动了他们。

  周屿率先回过头,脸上情欲的潮红尚未褪去,却在看到她的刹那,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恐和难以置信的惨白。

  “小……晚?”他的声音是干的,带着被撞破的仓皇。

  苏晴也转过头,看到她,脸上的媚笑凝固,随即化作一丝慌乱,但很快,那慌乱被一种复杂的、近乎破罐破摔的神情取代。她甚至没有立刻从周屿怀里离开。

  林晚停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雨水很快淋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她看着他们,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死了,又干又痛。

  她的目光从周屿惊慌的脸,移到苏晴带着挑衅的眼,再落到他们依旧紧密相贴的身体上。

  然后,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伸到他们面前。

  无名指上,那枚“众星捧月”的戒指,在路灯惨淡的光线下,折射出细碎而冰冷的光。中间那颗主石的位置,空空如也。

  周屿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更加灰败。

  “碎了。”林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的,“刚才,不小心磕在车门上了。”

  她看着周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轻轻地问:“周屿,你看,它碎得……多难看啊。”

  那声音轻飘飘的,落在周屿耳中,却比冰冷的雨点更沉重,砸得他浑身一颤。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解释,或者道歉?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

  苏晴却忽然嗤笑了一声,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凉薄:“碎了就碎了呗,不过是个玩意儿。”

  林晚没再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周屿,仿佛要将他此刻的狼狈、不堪、虚伪,都刻进自己的骨头里。

  然后,她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砰!”车门被狠狠摔上,将外面那令人作呕的世界隔绝。她伏在方向盘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压抑的、破碎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混着车外越来越大的雨声,在密闭的空间里绝望地回荡。

  天又开始下起雨,

  我的心浸湿了云,

  随着风飘散而去,

  又坠入海底,

  抹不掉的旧回忆,

  时刻提醒我记起,

  那些伤心场景,

  压抑着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止息,只剩下麻木的空洞。她抬起头,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地驶入滂沱的雨幕中。视线一片模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只想逃离,逃离那个充满背叛和谎言的地方。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刺耳的喇叭声将她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她猛踩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惊魂未定中,她瞥见路边一家诊所的灯箱还亮着暖白色的光,上面是几个简洁的英文单词——“Neural Rejuvenation Centre”(神经修复中心)。下面一行小字:“记忆修复,情绪疏导,重塑你的人生。”

  重塑……人生?

  鬼使神差地,她打了方向盘,将车靠边停下。

  诊所内部是冰冷的纯白色调,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不知名香料的味道,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湿漉漉的脚步声。接待她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气质干净,笑容温和,胸牌上写着“神经修复师,李医生”。

  “林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他的声音很轻柔,像羽毛拂过。

  林晚坐在柔软的诊疗椅上,浑身还在滴着水,冷得瑟瑟发抖。她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讲述着周屿和苏晴,讲述着那枚碎掉的戒指。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混合着头发上滴落的雨水,咸涩无比。

  李医生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眼神里带着一种悲悯的理解。

  直到林晚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林小姐,剧烈的情绪创伤会对大脑海马体和杏仁核造成功能性损伤,这种痛苦,确实难以凭个人意志承受。”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林晚盈满泪水的眼睛,说出了一句足以改变她一生的话: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删除这部分记忆。”

  林晚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中的希冀。

  “删……除记忆?”

  “是的。定向精准删除,靶向清除与特定人物、事件相关的情绪记忆编码。就像……”李医生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从你的大脑硬盘里,永久格式化掉那些让你痛苦的文件。”

  林晚怔住了。删除记忆?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可是,此刻的她,正被那种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凌迟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那些画面,周屿和苏晴纠缠的身影,碎掉的戒指,像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理智。

  如果能忘记……

  如果能忘记,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

  她想起和周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甜蜜和温暖,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她。旧回忆抹不掉,时刻提醒她记起那些伤心场景,压抑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删除吧。

  把这一切都删除。

  让那些背叛,那些谎言,那些心碎,都随着这场大雨,被彻底冲刷干净。

  一股夹杂着痛楚和恨意的决绝,猛地从心底窜起。她抬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指甲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几道红痕。

  “删除吧。”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嘶哑,却又异常坚定,“全部。所有和周屿、和苏晴相关的记忆,全部删除!”

  李医生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好的。请签署这份知情同意书。过程不会有太大痛苦,你会感觉像是睡了一觉。”

  林晚看也没看,几乎是抢过笔,在那份写满免责条款的协议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破纸张,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

  她躺上那张类似牙科手术椅的设备,看着李医生将几个冰凉的电极片贴上她的太阳穴和头皮。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放松,林小姐。很快……一切都会好的。”

  李医生温和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一股微弱的电流穿过大脑皮层,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意识开始模糊,像沉入温暖的海水。那些尖锐的痛苦、背叛的画面、心碎的感觉,似乎真的在一点点变得遥远、淡薄……

  最后彻底陷入黑暗前,她仿佛又听到了那越来越大的雨声。

  天,还在下雨啊……

  她的心,好像真的变成了一片湿透的云,轻飘飘的,随着不知名的风,散去了不知名的远方。

  然后,不断下坠,下坠,坠入一片无声的、冰冷的海底。

  ***

  头很沉,像灌了铅。

  林晚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纯白色,简洁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这是哪儿?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白色被子。房间不大,陈设简单,除了床,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

  一切都透着一种……非家居的、临时的气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一套陌生的、质地柔软的浅蓝色条纹病号服。

  医院?我为什么在医院?

  她努力回想,记忆却像断了片的电影胶片,最后清晰的画面,是……是大学阶梯教室里,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旁边的室友小雯偷偷在桌子底下刷着手机,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她记得自己好像还约了陈桉晚上一起去图书馆复习……

  陈桉……

  想到这个名字,心里泛起一丝甜甜的、带着涩意的暖流。那是她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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