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借刀焚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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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茗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被放进滚油里反复煎炸。每一次艰难地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灼伤的皮肉,带来一阵撕裂般的钝痛。浑身的骨头缝里都透出酸乏。“姨娘……喝水……”春杏红着眼圈,用棉布沾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润着郑茗干裂的嘴唇。那微弱的清凉感,瞬间就被灼热的体温吞噬。
房门外,苏明远焦虑来回踱步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廊州府衙的差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被盐枭掘渠焚田后的烂摊子搅得焦头烂额。李仁虽被控制,但赵黑虎一日不除,西滩永无宁日。
就在郑茗的意识快要被高烧和虚弱拖入混沌的瞬间,脑海里那丛在烈火余烬中绽放的“火生草”骤然闪过。
绝不能坐以待毙。复仇火焰将郑茗涣散的意识强行拽回。
她费力地睁开眼皮,眼神因高烧赤红。虚弱的声音一出口,喉咙火辣辣的疼:
“明……远……”
门应声而开。苏明远大步闯入。看到郑茗枯槁憔悴的模样,他眼底的焦灼更深,几步抢到榻边,俯身急道:“怀安,你可还好?”
郑茗艰难地点头,嘴唇翕动着,每一个字都耗尽全力挤出:“赵……黑虎……不是……独一份……”
苏明远连忙俯身更低,将耳朵贴到郑茗唇边,轻声对郑茗说道:“怀安,你是说……上游的势力?”
郑茗仿佛被这句话触动了某个开关,她涣散的目光凝聚了一瞬,强聚精神,声音细若游丝:
“我连日来……在西滩各处……勘察土地……也得到些消息……上游……百里外……卧牛山……孙阎王……”她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他们……争利久矣……尤其……运河私盐……”
苏明远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接话:“运河私盐?可是为分利不均?”
郑茗微弱地点头,喘息着吐出最关键的信息:“我在西滩遇到的王驼背……他说过……扬州……珍宝……或……可为饵……
所有的环节在苏明远心中串联成线。那些游移在州府边缘,关于运河私盐份额的蛛丝马迹,上游两大盐枭孙阎王和赵黑虎之间龃龉的秘闻,此刻被郑茗这病榻上的一句点拨彻底点燃。
“驱虎吞狼,借刀杀人。怀安大才!”苏明远直起身,眼中因连番挫败而凝聚的沉郁一扫而空。
“安心养伤!”苏明远的声音恢复了属于廊州知州的威势,眼底燃烧着烈焰。
他立刻召来心腹,沉声下令:
“速去西滩流民安置点,寻那几位从鬼哭滩逃出的老汉。尤其是熟悉卧牛山水道的王驼背。就说郑姨娘要问水情,请他凭记忆画出卧牛山附近水匪常走的暗水道、接应点、芦苇荡藏身处。要快,画得越细越好!”
心腹领命而去。不过半日,一张图样便送到了苏明远案头。图上河道曲折,标注着“鬼见愁”漩涡、“老鸦嘴”险滩、“死人湾”芦苇荡等险恶地名,几处不起眼的河汊被重点圈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孙家水寨哨卡”、“卸货浅滩”、“伏兵芦苇丛”。
苏明远凝视草图,眼中精光爆射。他铺开一张与赵黑虎常用信笺相似的宣纸,提笔蘸墨。笔走龙蛇间,一封密信跃然纸上:
“孙阎王亲启:
前番‘瘦马’三匹已由‘黑鱼’送至‘老鸦嘴’浅滩,货色上乘,当合尊意。然运河新利,赵某独得七分,实乃时势所迫,非存心薄待。今有‘扬州珍宝’一匣,巨额私盐利润,乃‘金蟾’(李仁)所赐,欲借贵宝地‘死人湾’暂存。三日后子时,‘黑鱼’引船至,交割后即行。切莫声张,免招鹰犬。事成,赵某另有‘瘦马’奉上,以全兄弟之谊。
——黑虎手书”
信末,苏明远取出一枚形制粗犷的“黑虎”兽头印,蘸了特调的印泥,按在落款处。那印泥干后色泽暗红,与赵黑虎常用的印泥一模一样。
苏明远将密信小心折好,塞入一个沾着河泥和鱼腥气的旧竹筒,用火漆封口,漆上按下一个模糊的指印。
当夜,一名精干的心腹侍卫,携带密信,消失在夜色中。他按照草图指引,避开明哨暗卡,潜入卧牛山势力范围,将竹筒“无意”遗落在孙阎王一个心腹头目常去的赌坊后巷。
五天后深夜。
远离廊州百里之外,运河支流汇入卧牛山的一处荒僻芦苇荡。
初冬湿冷的雾气弥漫在河面上,枯黄的苇杆高过人顶,被夜风吹拂,发出连绵不绝的“唰啦”声,更添几分阴森。
黑暗中,十几条乌篷船悄无声息顺流而下。船头站着的汉子们都穿着厚实的袄子,腰间鼓鼓囊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浓雾弥漫的河道两岸。船上盖着厚厚的油布……空气里漂浮着上等私盐特有的味道。
赵黑虎亲自押船,他裹着那张黑豹皮大袄,辫子盘在颈间,脸色阴沉。
几日前手下从廊州传来密报:孙阎王那老匹夫不知从哪儿得了风声,怀疑他赵黑虎黑了本应分给卧牛山的那一大股运河私盐利。这趟紧要的货,他必须亲自押送出去。
船队刚行至一片浓密的芦苇荡“死人湾”附近。
几支燃烧的火箭从两岸茂密的苇丛中激射而出,钉入乌篷船舷干枯的苇顶。
“敌袭”凄厉的嗓音划破死寂。
两岸浓密的苇丛如同沸腾的魔窟。“哗啦”爆响。几百条手持雪亮兵刃的黑影嘶吼着扑出。他们显然早有准备,行动迅捷,直扑赵黑虎船队要害。
“赵黑虫,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一声咆哮炸开。只见孙阎王挥舞着一封皱巴巴的信笺,那信笺在火把的光线下隐约可见“黑虎手书”字样,他脸上的横肉扭曲,“私吞盐利不算,还敢拿‘扬州珍宝’戏耍老子?这信上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
赵黑虎惊怒交加,瞥见那眼熟的印鉴。
“放你娘的屁!老子什么时候……”赵黑虎一把抽出腰间的鬼头大环刀,咆哮着劈翻一个跳上船头的敌人。鲜血喷溅了他满脸。辩解的怒骂声被刺来的兵刃淹没。
一场因贪欲、猜忌和精心伪造的“铁证”所催生的死斗,在这片浓雾笼罩的荒泽中彻底爆发。交织成一片死亡交响!鲜血染红了浑浊的河水……
卧牛泽的厮杀声渐渐沉寂下去,远在廊州府衙后堂的烛火熹微。
灯罩里映出柔和的光晕,映着苏明远沉静如水的侧脸。他稳稳地持着一柄定窑的玉白小壶,碧青的茶汤倾泻而出,在面前白玉盏中注成一道温热的圆弧。
茶香清逸,袅袅升腾。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喧嚣。
心腹悄无声息闪入,在堂下利落单膝点地,声音压抑着兴奋:“大人,卧牛泽消息!‘虎’‘王’血斗,两败俱伤,赵黑虎已毙命!咱们的‘鹞鹰’确认,沉船中起获了刻有‘通判粮库’漆印的铁箱和盐账册残页!”
苏明远唇边缓缓勾起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快意,只有算计终得善果的掌控感。
绘制的草图,王驼背的标记,伪造的密信,精准的投递……环环相扣,终成此局。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端起茶盏送至唇边,优雅地呷了一口。
他指尖在温热的茶杯上轻轻一叩,眼中锐光尽敛,只余一片沉静如水的决断。
“备轿。”苏明远放下茶盏。
“请李通判!”声音平稳响亮。
“至于账册碎片……都给我……粘全了!一片、一字……都不准少。”
门外侍立的亲兵轰然应命。脚步声如潮水般涌向夜色深处。空气中弥漫的茶香似乎也被这骤然凝结的肃杀之气冲淡。
“大人!李通判请到!”
苏明远眸中冰寒未褪,反倒凝出更深的凛冽。他理了理官袍袍袖,动作沉稳。
李仁步入灯火通明的后堂,苏明远正负手卓立于案前,案上并无文书堆积,唯有一盏清茶氤氲着最后一丝热气。
“李大人来了,坐。”苏明远道。
李仁强作镇定,拱手道:“下官参见大人。不知深夜相召,有何急务?”
“运河卧牛泽,赵黑虎与孙阎王血斗一场。两败俱伤,尸横野泽。赵黑虎已死,孙阎王被擒。”他顿了顿,欣赏着李仁瞬间变得僵硬灰白的脸色,“可惜了那批货——‘通判粮库’的铁皮箱子,沾了水,散了架,连带着里头那些……湿透粘连的私盐账册。”
李仁喉咙发紧,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什么账册?知州大人所言下官听不明白!定是宵小之辈诬陷攀扯。下官为朝廷办事,素来清廉……”
“攀扯?”苏明远从袖中抽出几页残破纸张,啪一声拍在红木案几上。那纸上是户部关防印信清晰的日期、经手人的签名、以及那被水浸得异常醒目的“库盐出纳”字样,如同索命的符咒,刺得李仁双眼生疼。“攀扯得了这清晰的字据,攀扯得了那沉在运河底箱子上生锈的官印?还是攀扯得了赵黑虎手下落网时,咬死的沉船押运官兵名单?”
李仁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嘴唇哆嗦着,指着那几张残页:
“这……这定是伪造!赵黑虎……暴徒之言,岂可为证!下官要申辩!下官要……”他的咆哮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家禽。
“李仁!”苏明远断喝,彻底击碎了李仁强撑的气焰,“铁证如山,账物两实。私通盐枭,侵吞国课,祸乱民生,引发盐枭火并毁堤焚田。哪一桩,哪一件,不都是你那颗贪欲的心生出的黑手。你还有何面目在此巧言令色,妄称清白?”
不待李仁再有任何挣扎,苏明远转身,对着门外凛然下令:
“通判李仁涉案事大,关乎国法纲纪。即刻取其冠带印信,连同此间缴获之铁证、账册残页、人犯口供、沉物打捞记录以及运河水师、卫所调兵的印信备案文书,一并封存!”
门外早已肃立的亲兵如狼似虎冲入,一把摘掉李仁头上的乌纱帽,麻利地卸去他的官袍和腰间佩印。
李仁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泥塑,瘫软在地,口中只余下绝望的“嗬嗬”声,眼神空洞地望着地砖,仿佛看到了自己仕途的尽头。
苏明远言辞急切:“加三倍快马,持本府紧急文书并封印证物,押送李仁及上述所有证据,火速移交京师大理寺!此案牵涉朝廷命官,务必严查到底,寸缕必究。不得有误。”
“得令!”亲兵队长重重抱拳,声音洪亮震耳。
两名亲兵架起烂泥般的李仁,拖着踉跄往外去。李仁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在被拖出门槛的瞬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嚎叫,随即被拖入了廊外无边的夜色之中。
脚步声消失在远处。后堂内,又恢复了沉寂。
一丝飘渺的欢呼声,似乎从遥远的府衙外街道上隐约传来,是熬夜的百姓听到了某些风声。
在内院深处,半梦半醒间的郑茗,指尖动了一下。
黑夜,正在转向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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