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贤卧龙

　　浙州地界，山温水软，本是鱼米之乡，如今却因吏治腐败、匪患丛生，显得民生凋敝，路有饥馑。凌辰、燕赤霞与宁采臣一行三人，跋涉数日，终至郭北县境。宁采臣归心似箭，然而，刚踏入县城不久，还未来得及归家，祸事便从天而降。

　　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径直冲入宁采臣投宿的简陋客栈，不容分说，一条铁链便套上了他的脖子！

　　“官爷！这是为何？小生所犯何罪？”宁采臣惊得面无人色，连连呼喊。

　　为首的班头冷哼一声，抖出一张文书：“所犯何罪？永丰号东家告你勾结匪类，侵吞货款三百两！人证物证俱在！带走！”

　　宁采臣如遭雷击，这才明白，那拖欠账款的永丰号东家竟恶人先告状！他百口莫辩，直接被拖入了阴森潮湿的县衙大牢。

　　凌辰与燕赤霞闻讯赶来，只见县衙大门紧闭，胥吏面色冷漠。燕赤霞勃然大怒，手按剑柄，便要硬闯劫狱：“狗官欺人太甚！待某家一剑劈了这鸟衙门！”

　　“燕兄且慢！”凌辰抬手拦住，目光冷静，“强龙不压地头蛇，此事蹊跷，贸然动手，反坐实了宁兄罪名，于他不利。”他心知此世自有法度，虽已败坏，却不宜直接以武力践踏。

　　他略一沉吟，取出一锭分量十足的雪花银，寻了个看似油滑的狱卒，塞入其手，淡淡道：“小哥行个方便，我等是宁书生的朋友，只求入内一探，保他无恙，片刻即出。”

　　那狱卒掂了掂银子，脸上立刻堆起谄笑：“好说好说！两位爷放心，宁相公在里面好生待着，没吃苦头。这边请，这边请！”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乱世，银钱往往比刀剑更易开路。

　　阴暗潮湿的牢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绝望的气息。宁采臣蜷缩在铺着烂草的角落，神情颓丧，见凌辰二人进来，如同见了救星，几乎落下泪来。

　　凌辰宽慰他几句，目光却被隔壁牢房一个身影吸引。那是一个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者，靠墙而坐，虽身陷囹圄，却腰背挺直，正就着栅栏透入的一缕微光，执一截炭笔，在墙上默写着什么。细看之下，竟是失传已久的《河图洛书》注解！其人眼神浑浊中透着看透世情的睿智，气息沉静，与这污秽牢狱格格不入。

　　凌辰心中一动，走近栅栏，拱手道：“老先生壁上所书，深谙天地至理，晚辈凌辰，冒昧请教。”

　　老者头也未抬，沙哑道：“乱世苟活，胡写乱画而已，何足道哉。”语气淡漠，拒人千里。

　　凌辰不以为意，目光扫过墙上其他处，只见密密麻麻写满了经史子集、兵法韬略、甚至医卜星象的批注，字字珠玑，见解非凡。他缓缓道：“先生胸藏寰宇，学究天人，却甘愿困守这方寸之地，默对残墙，岂非辜负平生所学？”

　　老者手中炭笔一顿，终于抬眼看向凌辰，浑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学？学有何用？朝堂之上，豺狼当道；江湖之远，妖魔横行。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空有满腹经纶，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 话语中充满了刻骨的悲凉与自嘲。

　　凌辰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沉稳却带着金石之音：“正因豺狼当道，妖魔横行，才更需要有人挺身而出，诛妖邪，正朝纲！若人人都明哲保身，这乱世何日能休？读书人若只知闭门着书，不同世事，与冢中枯骨何异？乱世不除，天下何处有读书人安放书桌之地？”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沉寂的牢房！那老者浑身剧震，手中炭笔“啪”地掉在地上！他死死盯住凌辰，枯槁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闪烁着激烈挣扎的光芒！

　　一旁的宁采臣也听得热血沸腾，忘了自身处境。

　　凌辰继续道语气诚挚：“晚辈与燕赤霞燕大侠，已诛灭为祸一方的兰若寺树妖，挫败黑山老妖。然天下糜烂，非一人一妖之过，乃制度崩坏，正气不彰。需有经纬之才，重定秩序，再塑乾坤。先生大才，岂愿毕生所学，随此残躯朽于这暗无天日之地？”

　　燕赤霞虽不耐这些道理，却也抱拳洪声道：“老丈！凌道友所言极是！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坐视妖魔乱舞、百姓遭殃？窝在这牢里，有个鸟意思！不如跟我们一起，杀他个天朗水清！”

　　老者——诸葛卧龙，胸膛剧烈起伏，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半生的郁结尽数吐出。他缓缓站起，虽衣衫褴褛，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诛妖邪，正朝纲……好一个诛妖邪，正朝纲！老夫潜居此狱数十载，阅尽人间丑恶，本以为心如死灰……没想到，临了临了，竟被你这后生一语点醒！”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凌辰：“你能斩兰若寺妖孽，身怀异宝（他目光似无意扫过凌辰怀中），更有此等胸襟见识……好！老夫诸葛卧龙，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你们了！这乱世，是该动一动了！”

　　凌辰眼中闪过喜色，深深一揖：“得先生相助，如得十万甲兵！”

　　当下，凌辰不再犹豫，取出更多金银，直接打点了知县。那知县本就证据不足，又见凌辰气度不凡，燕赤霞煞气逼人，得了钱财，顺水推舟，便将宁采臣与诸葛卧龙一并开释。

　　出了阴暗牢狱，重见天日。诸葛卧龙沐浴更衣，虽清瘦，却精神矍铄。他站在这混乱的县城街头，望着疮痍的民生，眼中再无颓唐，只有锐利如刀的分析与沉甸甸的责任。

　　“欲正朝纲，需知弊病根源。浙州之乱，首在吏治，次在倭寇，三在豪强……”诸葛卧龙捻须而言，顷刻间便勾勒出一幅清晰的行动蓝图。

　　凌辰与燕赤霞相视点头。得此大贤，平定乱世之路，终于有了明确的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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