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奇点初噬

　　黑铁棚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墨渊体表“咔嚓”作响的黑冰裂纹，如同某种远古凶兽破壳的前兆。那股新生的、内敛到极致却更令人心悸的灰暗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弥漫开来，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似乎被吞噬，温度骤降。铁面医师踉跄后退，撞翻的工具架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金属面罩下的双眼瞪得滚圆，充斥着无法理解的惊骇与……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吞噬阴寒……转化死寂……这已非功法……这是……本质的蜕变！”他声音嘶哑，如同梦呓，“归墟奇点……传说中万物终结的雏形……竟在一个活人体内孕育？！”

　　与此同时，云芷那边异变再起！她手中青铜符牌爆发的刺目银光，与侵入其神魂的魔蛇意志碎片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一道极其微弱的、却带着云芷不屈本心的精神尖刺，狠狠撞向那道冰冷古老的意志！这不是力量层面的对抗，而是更凶险的灵魂层面的厮杀！

　　“呃啊——！”云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中再次渗出鲜血，但那道魔蛇意志碎片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搅动，变得不稳定起来，其吞噬生机的速度明显一滞。

　　这突如其来的双重异变，让棚屋内的局势瞬间失控！

　　“墨渊！”石蛮又惊又喜，感受到墨渊身上那股虽然微弱却更加深邃恐怖的气息，本能地感到一丝希望，但看到云芷的痛苦模样，心又揪紧。

　　老默眼神闪烁，飞快地扫视着墨?的情况和铁面医师的反应，心中警铃大作。墨渊的突破是好事，但这力量太过诡异，必然引起这诡异医师更深的觊觎！而云芷的状况，依旧危在旦夕！

　　铁面医师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死死盯住墨渊眉心那道若隐若现的深渊暗痕。他不再后退，反而小心翼翼地、如同靠近绝世珍宝般，缓缓向前迈了一步，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想触摸，又不敢轻易触碰。

　　“奇迹……真是奇迹……”他喃喃道，“在腐髓胶的极致死寂中涅盘……这归墟之力，竟能逆向吞噬‘死亡’本身来壮大己身？！若……若能研究透彻……窥得生死之秘……”他的呼吸再次变得粗重，那是一种学者面对终极谜题的狂热，更是野心家面对无上力量的贪婪！

　　就在这时，棚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打破了死寂。

　　“铁面！刚才什么动静？”

　　“是不是那几个外来仔搞鬼？”

　　“妈的，地皮都在震！老子棚顶的灰都掉了一锅！”

　　几个手持简陋矿镐、骨刀，面目凶悍、身上带着浓郁血腥气的废矿村居民堵在了门口，眼神不善地朝里面张望。显然，刚才墨渊突破和铁面医师撞翻工具的动静，引来了注意。

　　铁面医师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猛地转身，金属面罩下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充满威慑：“滚出去！没我的允许，谁准你们进来的？！惊扰了我的‘病人’，我要你们的命填药炉！”

　　他那常年积累的凶威显然极具震慑力，门口那几人脸色一变，悻悻地后退了几步，但并未完全离开，依旧在远处探头探脑，交头接耳。在这法外之地，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意味着机会或威胁，墨渊这几个外来者，尤其是他们可能拥有的“财物”和秘密，早已引起了暗中窥视。

　　外部的威胁让铁面医师暂时压下了对墨渊的深入研究欲望。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墨渊和云芷之间扫视，迅速做出了决断。墨渊的状态虽然诡异，但似乎暂时稳定，甚至因祸得福。而云芷，则到了生死关头。

　　他快步走到云芷身边，看了一眼她手中光芒渐熄、依旧滚烫的青铜符牌，又感知了一下她神魂中那两道纠缠对抗的意志，沉声道：“这女娃在自行对抗‘神蚀’！她在燃烧本命魂光反击！但她的魂魄太弱，撑不了多久！必须立刻干预！”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枚诡异的“吸魂蛊”口器法器，对老默和幽竹厉声道：“按住她！没时间犹豫了！现在施术，还有一线生机！再晚片刻，她魂飞魄散，或者被那鬼东西彻底占据，就回天乏术了！”

　　幽竹泪流满面，紧紧抱着云芷，无助地看向老默。老默脸色铁青，看着云芷痛苦扭曲的面容和迅速消散的生机，又看看门口虎视眈眈的村民，最后一咬牙：“信他一次！石蛮，拦住门口的人！”

　　石蛮怒吼一声，如同门神般挡在棚屋入口，染血的石斧往地上一顿，凶悍的气势暂时镇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村民。

　　铁面医师不再迟疑，口中念诵起拗口而充满邪异韵味的咒文，那“吸魂蛊”口器法器亮起幽幽的绿光。他手法如电，将法器尖端对准云芷的眉心，就要刺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的嗡鸣，从墨渊方向传来！

　　只见平躺在矮榻上的墨渊，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眸，不再是往常的深邃或锐利，而是化作了两口绝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

　　他眉心那道暗痕清晰浮现，缓缓旋转，如同微型的黑洞！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本能地，对着铁面医师手持“吸魂蛊”即将刺向云芷的动作，微微眨了一下眼。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铁面医师手中的“吸魂蛊”法器，那幽绿的光芒骤然熄灭，紧接着，法器本身从尖端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尘埃，簌簌飘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铁面医师更是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他持法器的右臂衣袖，从手腕到肘部，同样化作了飞灰，露出下面苍白干枯、布满了诡异符文的手臂皮肤！他金属面罩下溢出一缕鲜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归墟之威！ 并非主动攻击，仅仅是一个意念的波动，一个本能的排斥，就湮灭了物质，重创了域理境层次的铁面医师！

　　这一刻，棚屋内外，死一般寂静！

　　石蛮僵在门口，老默张大了嘴，幽竹忘记了哭泣，连外面窥视的村民都吓得连连后退！

　　墨渊……醒了？或者说，是某种更深的、属于“归墟”的本能，苏醒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那深渊般的眼眸，目光落在了痛苦蜷缩的云芷身上。那纯粹的虚无之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然后，他再次闭上了眼睛。眉心暗痕隐去，周身那恐怖的归墟气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变得内敛而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他的呼吸，却变得平稳有力了许多。

　　铁面医师挣扎着爬起，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臂和消散的法器，又惊又怒又惧地瞪着再次昏迷的墨渊，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含义复杂的叹息。

　　“归墟护主……意念噬物……此子……已非人……是行走的……天灾……”他喃喃道，再不敢轻易靠近。

　　云芷的危机，因墨渊这无意识的一眼，暂时解除了。但那道魔蛇意志碎片依旧存在，她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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