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腐泽求生

　　空间传送的眩晕与撕裂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坠落感和刺鼻的恶臭。

　　“噗通！噗通！”

　　几声闷响接连响起，伴随着泥水飞溅的声音。五人如同被无形巨手抛出，重重摔落在了一片冰冷、粘稠、深不见底的淤泥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所有人瞬间七荤八素，本就带伤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咳咳……呸！呸！”石蛮第一个挣扎着从齐腰深的黑臭泥沼中抬起头，吐掉灌入口鼻的污浊泥水，他庞大的身躯在泥潭中下沉得最快，此刻只剩下胸膛以上还露在外面。剧烈的咳嗽牵动了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那双虎目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这他妈又是啥鬼地方？！”

　　墨渊在落地的瞬间，强忍着空间穿梭带来的神魂震荡和身体剧痛，体内归墟奇点本能地微旋，卸去了部分冲击力，使得他下沉稍缓。他迅速稳住身形，冰冷的泥水浸没了他的大腿。他第一时间望向同伴，昏暗的光线下，看到老默、幽竹和云芷也都在不远处挣扎起身，虽然狼狈，但似乎并无即刻的生命危险，心中稍定。

　　“都没事吧？”老默的声音嘶哑而急促，他肋下的旧伤在坠落时似乎又被牵扯，脸色苍白，但他仍奋力向离他最近的幽竹靠拢。幽竹呛了几口水，娇小的身躯在泥沼中几乎淹没，幸好被老默一把拉住胳膊，才没有继续下沉。云芷状态最差，空间传送和之前的消耗让她神魂不稳，落入泥沼后面无人色，几乎晕厥，全靠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没有沉下去。

　　“暂时……死不了……”石蛮闷声回应，一边奋力试图在淤泥中移动，却发现这泥潭吸力极大，每动一下都耗费巨大力气。“这泥巴粘得像糨糊！动都动不了！”

　　墨渊没有浪费力气挣扎，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浓烈腐烂和硫磺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电，迅速打量周围环境。

　　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仿佛永恒的黄昏。天空被一层厚重的、翻滚着墨绿色和灰黑色斑块的毒瘴所笼罩，隔绝了绝大部分天光，只有一些惨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弱磷光在沼泽深处飘荡，提供着些许照明。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淤泥，不断冒着令人作呕的灰绿色气泡，破裂时释放出更浓的恶臭和疑似沼气的气体。四周散落着一些扭曲、枯死的怪树，树上挂满了黏糊糊的、散发着荧光的藤蔓和菌类，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远处，隐约可见更多这样的泥潭和水洼，更深处则是一片更加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与腐朽气息，比之前的腐骨沼泽浓郁了何止十倍！这里仿佛是一切生命的终点，万物凋零的坟场。

　　“我们……还在腐骨密藏范围内？”幽竹声音发颤，紧紧抓住老默的手臂，冰冷的泥水让她浑身发抖，“但这里……感觉比之前那里……更可怕……”

　　“不像……”老默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凝重，他仔细感知着空气中的能量波动，“这里的死气……更加沉淀，更加……古老。空间通道将我们送到了更深处……或者，是密藏中某个被遗忘的、更加危险的区域。” 他抬头望向那令人窒息的毒瘴天空，“这瘴气……有剧毒！不能久留，必须尽快找到陆地！”

　　“陆地？这鬼地方哪来的陆地！”石蛮奋力拔出一条陷在泥里的腿，却又更深地陷了进去，暴躁地低吼。

　　墨渊没有说话，他闭上双眼，将神念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扩散。归墟奇点对“死寂”和“衰亡”气息的感应在此地被放大到了极致。他“看”到了淤泥下堆积如山的腐朽骸骨，感受到了水中潜伏着的、适应了这极端环境的诡异生命的冰冷恶意，也察觉到了几处能量相对稳定、似乎有坚硬支撑的“岛屿”分布。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也在百丈开外！

　　“东北方向，约一百二十丈，有一块凸出的岩石。”墨渊睁开眼，指向一个被浓雾笼罩的方向，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必须过去。此地不可久留，泥沼会吞噬我们，毒瘴和沼气会要了我们的命。”

　　“一百二十丈？在这泥潭里游过去？”石蛮瞪大了眼睛，“俺这身板，游不到一半就得沉底！”

　　“不是游。”墨渊目光扫过众人，“老默，你伤势最重，保存体力。石蛮，你护住云芷姑娘。幽竹，跟紧我。我们需借助浮木或……”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株半倒在泥潭中的巨大枯树上。

　　那枯树不知腐朽了多少年，树干中空，但部分枝干似乎还算结实。

　　“拆下那棵树的树枝，做成简易浮筏，或者至少能提供一些浮力。”墨渊下令道，“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疲惫和伤痛。石蛮低吼一声，凭借蛮力，艰难地挪到枯树旁，用石斧疯狂劈砍那些相对坚固的枝干。老默和幽竹也奋力靠近，帮忙收集。墨渊则守在原地，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的危险，一边用撕下的衣襟浸水后捂住口鼻，尽量减少毒瘴吸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哗啦！”

　　距离他们不到十丈的泥潭中，猛地炸开一团巨大的泥浪！一条水桶粗细、覆盖着暗紫色粘滑鳞片、长着一颗如同腐烂人头、口器布满獠牙的怪鳗，如同闪电般从淤泥中窜出，张开血盆大口，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直扑向正在收集树枝、背对着它的幽竹！

　　“小心！”老默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找死！”石蛮怒吼，想也不想，将手中刚砍下的一截粗大树枝如同标枪般奋力掷向怪鳗！树枝带着破空声，狠狠砸在怪鳗的侧身，却只是让它鳞片碎裂几块，动作微微一滞，反而更加狂暴地咬向幽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凝神戒备的墨渊，眼中暗金色光芒一闪而逝！他没有动用消耗巨大的归墟之力，而是并指如剑，体内元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指尖凝聚出一道极其凝练、带着一丝寂灭寒意的灰色剑气！正是他结合归墟真意与新悟的剑理，初步凝练的 【寂灭剑气】！

　　“嗤——！”

　　剑气破空，无声无息，却快如惊鸿！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怪鳗大张的口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怪鳗前冲的势头猛然僵住，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它那腐烂的头颅内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侵蚀、瓦解，鳞片下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仅仅一息之后，这条凶悍的怪鳗便彻底失去了生机，软软地沉入了泥沼，只留下一圈扩散的涟漪和更浓的腥臭！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幽竹惊魂未定，瘫软在泥水中，小脸煞白。老默和石蛮都震惊地看着墨渊，刚才那一剑，看似平凡，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意韵，与之前狂暴的归墟之力截然不同，更加内敛，也更加致命！

　　“走！”墨渊收回手指，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这一击对他消耗也不小。他没有解释，再次催促。

　　众人不敢怠慢，迅速将收集到的树枝用坚韧的藤蔓捆扎成两个简陋的、勉强能提供浮力的筏子。老默和伤势未愈的云芷共乘一个，由石蛮在前拖拽；幽竹和墨渊共乘另一个，由墨渊以元气催动，艰难地向着东北方向那个希望的“岛屿”划去。

　　每前进一尺，都异常艰难。泥沼的吸力，毒瘴的侵蚀，潜伏在浑浊泥水下的一道道冰冷窥视的目光，都让这段短短百丈的路程，变得无比漫长和凶险。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每一个人。

　　当他们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狼狈不堪地爬上一块面积不大、布满湿滑苔藓的黑色岩石时，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感受着脚下坚实陆地带来的微弱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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