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我不要害人性命的玩意儿

　　净心塔矗立在荒凉的西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隐约的污秽气息。阿依娜塞给看守一锭银子，那人才不情不愿地打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更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让人作呕。

　　塔内昏暗潮湿，只有高处一个小窗透进微弱的光。在一个角落的草堆上，她们找到了沈倪。她头发纠结如乱草，衣衫褴褛，脸上污浊不堪，正低着头专注地在头发里抓挠着什么。

　　阿依娜立刻挡在阿蔓莎身前，紧张地盯着那个身影。

　　阿蔓莎强忍着不适，刚想开口询问关于宋知画的事，却见沈倪猛地从头发里捏出个什么东西，看也没看，直接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然后抬起头，对着她们露出一个空洞又诡异的笑容，牙齿间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黑乎乎的东西。

　　那画面冲击力太大，阿蔓莎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发紧，再也忍不住，转身捂住嘴就往外狂奔，阿依娜赶紧跟上。

　　冲出塔外，阿蔓莎扶着冰冷的墙壁干呕了几声，大口呼吸着外面冰冷的空气，才勉强压住那股恶心。阿依娜在一旁慌乱地替她拍背。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破碗、身形佝偻的婆子迎面走来，被匆忙的阿依娜撞了一下，碗里的残羹泼洒出来。阿依娜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没留意。”

　　那婆子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们一眼，尤其多看了几眼衣着华贵、面色苍白的阿蔓莎，沙哑着嗓子问：“两位贵人……是来看谁的？”

　　阿依娜顺口答道：“来看沈倪。”

　　婆子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了然的神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看她啊……她造的孽可大着呢！外面都传她是下毒，老婆子我在这儿待得久，知道内情……她可是找了苗疆的鬼婆，给燕世子家的龙凤胎下了蛊啊！”

　　她凑近些，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声音更低了：“咱们大夏，最忌讳的就是这种巫蛊害人的邪术！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上头压着，外人只知道是下毒，其实啊……那是蛊毒！这事可不敢往外说，老婆子我看你们是生面孔，才多这句嘴……”

　　阿蔓莎听着婆子的话，看着净心塔那黑洞洞的入口，再想到刚才沈倪那疯癫可怖的模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不再停留，也顾不上仪态，几乎是逃离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就在阿蔓莎心有余悸地消化着这番见闻时，宋知画却并未沉溺于过往的阴影。她正在墨家小院中，与墨青商讨着假肢制作的后续。事情谈毕，她忽然想起一事，神色认真地问道：“墨先生，墨家工坊除了木工机关，可也精通冶炼？能否打造出比现今军中所用更为坚韧、锋利的兵器？”

　　墨青闻言沉吟片刻，坦然道：“冶炼之术，墨家确有传承。不知宋姑娘需要打造何种兵器？”

　　“我听闻，大夏将士与南诏交锋时，常因兵刃不及对方锋锐而吃亏。”宋知画目光清亮，直言不讳，“此事关乎边防，非同小可。我想请哥哥引荐您与燕博文详谈。再者，”她话锋一转，回到初衷，“军中若有因战伤残的兵士，假肢的制作与适配，未来也需多多仰仗墨家技艺。”

　　在宋昀的引荐下，墨青与燕博文得以相见。凭借墨家精妙的机关设计与独到的冶炼技艺，军中兵器的质量很快便得到了显着的改良。

　　这日，燕博文特意抽空来到靖安侯府。他刚踏进院子，正在蹒跚学步的怀瑾和知玥一眼瞧见他，竟不约而同地松开乳母的手，摇摇晃晃地向他扑来，口齿不清地喊着：“爹……爹！”

　　这声呼唤让燕博文心头发烫，他蹲下身将两个孩子紧紧搂住，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他试探着对宋知画说：“我想带他们回王府住几日。”

　　宋知画摇头拒绝：“孩子还小，骤然换环境容易不适。姑母（顾王妃，宋知画跟着宋昀这样称呼）若想念，随时可来侯府探望，这里永远欢迎她。”她顿了顿，语气平静无波，“毕竟如今王府，还有你的正妻在，孩子们过去，多有不便。”

　　燕博文眼神一暗，转而说起正事：“北狄犯境，我与大皇子即将出征。陛下命我既需护他周全，也要留意他与边将的往来。”

　　听到他要上战场，宋知画心头一紧。她让他多陪陪孩子，自己转身进了药房，动作利落地准备起来——止血效果极佳的金疮药粉，能解常见毒物的解毒丸，缓解疼痛的麻沸散，防治风寒的药剂，还有提神醒脑的药丸。她将各类药瓶分门别类包好，仔细写上用法。

　　当她将沉甸甸的药包递给他时，轻声道：“把你安排在侯府周围的暗卫都带走吧。你比我更需要他们。”

　　“我不放心你。”燕博文皱眉。

　　“你见过我的身手。”宋知画语气平静，“只要不是顶尖高手，我自保无虞。”

　　她转身要走，他却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宋知画身体一僵，心口那道尚未愈合的伤仿佛又被撕开，传来细密的痛楚。

　　“别动，”他声音低沉，“就让我抱一会儿。”

　　她没有挣扎，静静立在原地。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手，拿起药包，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安亲王府 揽月阁

　　阿蔓莎得知燕博文出征，冷哼一声：“躲我？我看你能躲到几时，总要回来的。”

　　如今顾王妃称病免了她晨昏定省，她乐得清静。想到那疯癫的沈倪和她失败的手段，她眼中闪过狠厉与不屑：“对那两个小崽子下蛊有何用？真是愚蠢！阿依娜，去，给我找苗疆最好的巫师来。我不要害人性命的玩意儿，我要能让人死心塌地、眼里心里只我一人的情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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