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墨竹妹妹

　　书房内，墨竹正在跟裴修衍低声汇报着。

　　裴修衍怕惊扰宋枝，便直接来了书房梳洗，索幸从前忙的时候，这边备的也十分齐全。

　　墨竹道，“主子，属下带人将那几处可疑的地方都探查遍了，其中有两处未在官府正式登记的宅子，确有异常。”

　　裴修衍将布巾丢回铜盆，水花微溅，他抬眼，示意墨竹继续。

　　“属下先查了靠近西市的那一处，牙行所说与屋主身份对得上，是个南来北往的行商买下的，但宅子里面......”

　　墨竹顿了顿，语气微沉，“是那商人强掳来的民女，充作私妓，那商人昨夜已被抓获，女子们也均已放归原籍了。”

　　“嗯，”裴修衍颔首，对此并不意外，这种刻意绕过官府登记的私宅，十有八九都藏着些不可告人的阴私勾当，“另一处呢？”

　　“另一处，是北巷口那家，牙人说里面住的是个官员养的外室，”墨竹递上一幅画，“这是依那牙人口述，画师描摹的那外室模样。”

　　那牙人还说了那外室身旁跟着个丫鬟，但只是个丫鬟，墨竹并未放在心上，就也没画。

　　裴修衍接过画纸展开。

　　纸上是一名女子的半身像，面上覆着一层轻纱，只看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便与嘉宁县主有六七分像。

　　“可去查了？”裴修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查了，”墨竹答，“查探下来发现，那院中所住的，并非女子，而是一个男人。”

　　养外室在京中官员间也算寻常，又涉及官员隐私，所以最初排查时他们并未起疑。

　　“那人行为谨慎，极少出门，属下已经加派了人手在周围看守，”墨竹抬头，请示道，“主子，可要直接......”

　　裴修衍略一思索，当即决定，“我亲自过去。”

　　“那属下同您一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石竹的声音，“爷，主子，夫人醒了，问您是否要一同用早膳？”

　　裴修衍眉头微动，想起昨夜那张疲惫娇怯的脸庞，心不自觉地软化了几分。

　　他对着门外沉声道，“知道了。”

　　随即转向墨竹，语速快了几分，“先叫盯着吧，等我命令。”

　　“是，”墨竹下意识抱拳领命，刚刚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主子的背影，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茫然，有些摸不清状况。

　　主子以往都是直接过去，什么时候还要吃早饭了？

　　他最近一直在外奔波查案，极少回府，对嫁给他家主子的宋枝了解甚少。

　　只以为是主子娶来应付外面的摆件。

　　门口的石竹见墨竹一脸疑惑地走出来，忍不住凑上前，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摸不着头脑了吧？”

　　墨竹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石竹嘿嘿一笑，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咱们主子如今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夫人发话，那自然比天大的事还紧要几分。”

　　那个姓苏的又跑不出手掌心，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墨竹妹妹，你这消息，可不灵通啊。”

　　“妹妹”二字，石竹咬得格外清晰。

　　墨竹脸色瞬间一黑，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石竹肩头一记拳头。

　　“哎哟！”石竹武功本就是几人里最差的，反应慢了半拍，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哀嚎出声，“你这人！下手没轻没重！”

　　裴修衍踏进房门时，宋枝已经在桌旁坐着了。

　　见他进来，宋枝还想起身，却被裴修衍抬手制止，“在我这不必讲究那些。”

　　他抬步在她身侧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早膳来了先用便是，无需等我。”

　　宋枝眉眼不自觉地弯了弯，声音也轻快了些，“在我家里，我爹也是这样说的，但我娘总觉得一家人就该坐在一处，这样吃着才香。”

　　话音落下，宋枝眼底微微黯淡了几分。

　　她爹娘都在临安，娘亲的身子骨又不算好，经不起长途奔波，婚期定的又急，想来也来不及。

　　裴修衍察觉到她的低落。

　　看着她微微耷拉下的肩膀，思索片刻，道，“临安风光甚好等日后朝中事务闲了，我陪你回去小住一段时日，也正好让岳母安心。”

　　宋枝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眸子也被点亮，“真的吗？”

　　裴修衍取过她面前空着的瓷碗，盛了大半碗熬得香糯的米粥，推至她面前。

　　目光落在她满是雀跃的小脸上，颔首，“我何时骗过你？”

　　这话他说得面不改色，坦然至极。

　　毕竟，隐瞒又不等于欺骗。

　　再说，他确实未曾给过她虚假的承诺。

　　宋枝哪里知道他心中这九曲十八弯的道理。

　　只觉得欣喜，便拿起公筷，给裴修衍夹了块芙蓉鸡片，放入他面前的碟中，“这个味道很好，清鲜爽口，你尝尝。”

　　因着这夹菜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

　　裴修衍未去看那块鸡片，目光先是落在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刚洗漱后的清新气息，混着昨夜沾上的他的味道。

　　这味道很淡，却昭示着归属感。

　　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一顿早膳，用得安静却并不沉闷。

　　裴修衍虽然话不多，但对宋枝却是很有耐心，听她说着临安的趣事。

　　无论是春日采茶还是夏日泛舟，他都给予了回应，偶尔还会在她描述生动时，问上一两句细节。

　　用完了膳，丫鬟们上前收拾碗碟。

　　宋枝用湿巾擦了擦嘴角，便站起身。

　　裴修衍见她起身，随口问道，“去哪？”

　　宋枝回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理所当然地道，“不是要去同长辈们请安吗？”

　　裴修衍闻言，起身的动作地一顿。

　　他倒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于他而言，裴国公府的那些个长辈，与他之间隔着不少隔阂与旧怨。

　　他心中哪有半点敬意。

　　但看着她坦然的眼眸，也不愿她过早的卷入那些旧事之中。

　　他沉吟片刻，压下心头的冷意，站起身，“嗯，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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