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玉皇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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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磬子当先踏出暗道,青衫袖口沾染了些许岩壁湿痕,身后四名泰山弟子默然随出,步履沉稳,看似随意,却隐隐将王悦之与山阴先生围在中央。那出口仅容一人佝身而过,众人鱼贯而出时,夕阳恰压在西山巅上,漫天云霭如烧如灼,将千峰万壑镀上一层殷金。一名年轻弟子伸手虚引,低声道:“王先生、山阴先生,请随这边走。”话音方落,另三人已悄步占住左右后三侧方位。玉磬子并不回头,只凝目远眺层峦,淡淡道:“暗道险峻,二位受惊了。”说话时右手始终按在腰间剑柄之上,拇指不时轻摩铜吞口。
暗道口杂树丛生,乱石间犹见断刃折箭,泥地上深深浅浅的足印交错,隐约透出暗褐之色。山阴先生步履微滞,俯身似要细看石隙间一道深斫痕迹,身侧那浓眉弟子已踏前半步,袖风一带,恰阻了视线,口中只道:“石径苔滑,先生小心。”
群峰静默,唯有松涛渐起。众人沿狭径蜿蜒而下,前后弟子步履节奏悄然相合,呼吸绵长,显是内力颇有根基。偶有山鸟惊飞,玉磬子眼锋微扫,衣袖虽不动,腕间青筋却倏然一现即隐。远处钟声自泰山深处沉沉传来,暮色愈重。
暗道出口竟隐藏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瀑布之后,巨大的水帘轰鸣着砸入下方深潭,激起漫天水雾,在夕阳映照下幻出七彩霓虹。若非有人引领,绝难想象这瀑布之后竟别有洞天。阿竹沉默地跟在队伍最末,他左臂的衣袖被撕裂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草草包扎的布条,隐隐透出血色,但他脸色如常,仿佛那伤口并非在自己身上。
玉磬子道长面色凝重,仔细查看了出口周围的环境与痕迹,对这条竟能直通派中禁地的隐秘暗道显然极为重视。他立刻唤过两名眼神沉稳、太阳穴微微隆起的年长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两名弟子肃然领命,如同两尊石像般一左一右守在了瀑布后的出口两侧,手按剑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每一寸岩石与林木。随即,玉磬子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青铜哨子,置于唇边,运足内力,吹出一长两短、极具穿透力的奇异音波。那音波穿过瀑布的轰鸣,远远传了开去,显然是在召唤更多派中高手前来,欲对这暗道及周边进行彻底的勘察与布防。
石径渐宽,两侧古松如墨云低垂。石阶上斧凿之痕工整端严,青石栏柱上云纹舒卷,瑞兽蹲踞,已在风雨间磨出温润光泽。道观殿阁的飞檐自林梢探出,灰瓦覆着经年苔色,檐角铁马偶作清响,与松涛揉在一处。
檀香气息自高处幽幽漫下,混着雨后草木的清气,教人呼吸不由转轻。前方石阶转折处转出三名青袍弟子,正低声交谈,瞥见玉磬子身形,立时收声肃立,齐整整躬身施礼:“玉磬师叔。”动作如出一辙,衣袂拂动之声竟也合拍。
玉磬子略一颔首,步履未停。那三名弟子礼毕抬首时,目光自然扫过后方二人。当中面庞方正的弟子眼神在山阴先生腰间旧书篓一顿;左侧年轻些的则瞥过王悦之袍袖下摆——那里暗沾着暗道特有的青泥。只一瞬,三人已侧身让道,垂目而立,恍若泥塑。待一行人走过四五级石阶,方闻身后脚步声复起,却比先前轻缓许多,似有意压着节奏。
沿途这般遇了三四拨弟子,皆是行礼如仪,目不斜视。然每当身形交错,王悦之总能觉出袖风微动——那是对方刻意收束臂肘的痕迹;或是余光里,总有半幅青袍襟袖稳稳定在石阶外侧,恰好封住岔道去路。
泰山派不愧是雄踞北地的玄门正宗,武林翘楚,门规之森严,弟子言行举止之恪守礼法,处处透着一股传承千年、底蕴深厚的名门气派,却也带着几分因循守旧、不容逾矩的刻板。这与王悦之前夜所遇、那位疏狂洒脱、不拘一格的左凌风,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拾级而上,穿过数座气势恢宏、镌刻着“天下岱宗”、“乾坤独尊”等巨大匾额的山门牌坊,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位于泰山极顶——玉皇顶的泰山派核心建筑群。但见殿宇依着陡峭山势层层叠建,鳞次栉比,飞檐如翼,斗拱承天,在夕阳最后的余晖映照下,仿佛天上宫阙降临凡尘,庄严肃穆,巍峨磅礴。正中央最为宏伟的大殿匾额上,以古篆体书写着“紫霄殿”三个鎏金大字,笔力千钧,气象万千。周围拱卫着“碧霞元君殿”、“岱岳观”、“玉皇阁”等偏殿,无不彰显着其作为道家圣地、五岳独尊的深厚底蕴与无上威严。
玉磬子并未立刻带他们前往主殿觐见掌门,而是先将二人引至紫霄殿旁的一间僻静偏殿作为客房安置。殿内陈设简单洁净,一桌数椅,两张木榻,墙上悬挂着一幅淡墨山水,除此之外别无长物。有青衣小道童悄无声息地送来清茶与几样素淡点心,态度客气周到,眼神却低垂着,并不多看二人一眼,放下东西便躬身退了出去,行动间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疏离感。
这一等,便是将近一个时辰。殿外天色已然完全暗下,只有山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显得这泰山极顶的夜晚空旷而寂静。王悦之与山阴先生对坐无言,各自调息,心中皆在盘算着即将面对的局面。
终于,殿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先前那名引路弟子去而复返,在门外躬身道:“二位居士,掌门与各位长老已在紫霄殿相候,请随我来。”
二人整了整衣袍,跟随那弟子穿过几重寂静的庭院,来到那气势恢宏的紫霄殿前。殿门敞开,内里灯火通明,数十支儿臂粗的牛油蜡烛将大殿映照得亮如白昼。一股沉凝如山岳般的威压,自殿内弥漫而出。
踏入殿门,但见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紫色云纹道袍、面容清癯古拙、长须雪白垂胸的老道。他双目微阖,似在养神,但偶尔开阖间,目光温润如玉,却又深邃如古井寒潭,令人不敢逼视。周身气息沉凝厚重,与这玉皇顶的山势仿佛融为一体,不言不动,自有宗师气度,正是泰山派当代掌门冲虚道长。两侧分别坐着四五位年纪皆在六旬以上的老道,或面容枯槁,或面色赤红,或眼神锐利如鹰,应是派中位高权重的长老。玉磬子则恭敬地垂手站在掌门身侧稍后的位置。
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化不开空气,烛火跳跃,映照着诸位长老严肃乃至略带审视的面容,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掌门师兄,各位师叔师伯,人已带到。”玉磬子上前一步,躬身禀报。
冲虚道长缓缓睁开双目,目光平和地扫过山阴先生与王悦之,并未立刻说话,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二人就坐。待王悦之与山阴先生在客位坐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二位远来是客,坐吧。听玉磬子言道,二位在后山那处封闭已久的‘观星秘府’之外,与九幽道妖人发生了冲突?”
山阴先生从容起身,拱手施了一礼,姿态不卑不亢,将之前对玉磬子所言又更为详尽、恳切地复述了一遍。他开口时声调平缓,却字字清晰,恰如滴水入磬:
“老朽平生别无他好,唯耽溺于金石碑版、古迹遗踪。月前偶于济南府旧书肆得一残卷,所载泰山幽僻处有古祭坛遗址,形制颇类上古遗风。”他说至此,自怀中取出一册黄旧纸卷,展开时簌簌有声,“三日前携晚辈王生循迹探访,本欲拓些石刻纹样,不意……”
话音未落,王悦之已忍不住低声补充:“那石纹走势奇古,绝非本朝工艺!晚生当时便想拓印,岂料墨方研开——”他忽觉失言,收声垂目。
山阴先生顺势一叹:“正是此时,深草中蓦地掠出数道黑影。”他右手食指在空中虚划,王悦之在旁不自觉地以指尖摹写自己袍角,颤声道:“为首之人使一柄弧刃,月光下泛着青惨之色……晚生记得《江湖异兵录》中有载,正是九幽道‘断月刀’的形制!”
玉磬子目光如针,在王悦之犹带泥渍的袍角与微颤的手指间一扫,淡淡道:“王公子倒是博闻。”
王悦之脸上一热,山阴先生已从容将残卷翻至末页:“王生小友闲读杂书,让道长见笑。”他指尖轻点一处朱砂批注,“彼等追逼甚急,我二人慌不择路,误入岩隙深处,他言语间,右手食指在空中虚划数道弧线,俨然是九幽道刀法的走势:“那些凶人追入时,老朽方窥见石壁隐有《泰山金刚经》刻字,此乃魏体书风……”话锋倏转,摇头叹道,“可惜刀光剑影之下,岂容细辨?我等只得踉跄奔逃,偶见岔路便入,全仗祖龙皇帝当年封禅所遗的机关暗道,方勉强周旋。”
玉磬子忽然插话:“先生倒记得清是祖龙遗构?”语意淡淡,听不出深浅。
山阴先生神色不变,只将残卷翻到某页:“《史记·封禅书》有载‘始皇登泰山,中阪遇暴风雨,休于大树下’,其避雨处后世称为‘五大夫松’。而老朽所见甬道壁纹,正是秦时夔龙样式。”言罢轻抚卷上朱笔批注,指尖停在“风雨岩”三字旁,静候泰山派众人审视。
他话音刚落,坐在冲虚道长左下首,一位面色赤红、连须发都似带着几分火气的长老猛地睁开半阖的眼眸,声若洪钟地哼了一声,震得烛火都为之一晃:“哼!后山禁地,机关重重,阵法暗布,莫说寻常游学士子,便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若无指引,也休想靠近!阁下之言,轻描淡写,一句‘略有涉猎’,一句‘机缘巧合’,便能解释得通?未免有些欺我泰山派无人吧!”此人乃是派中掌管刑名、脾气最为火爆的赤阳子长老。
紧接着,另一位身着青色居士服、面容清瘦、眼神冰冷如霜的老者,掌管戒律的清律长老,也缓缓开口,语气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不带丝毫暖意:“赤阳师弟所言不错。那‘观星秘府’乃本派始祖机缘所得,留藏于此,记载于仅有掌门与执法长老方可阅览的秘卷之中,派中寻常弟子亦不知其所在。二位不仅精准找到,更能破解入口那传说中极尽玄妙的‘步天踏斗’星图锁,安然进入,此等本事,实在令人……费解。还请二位,莫要虚言搪塞,如实相告来龙去脉为好。”他目光如刀,仿佛要剖开二人的内心。
面对这连番质疑与隐隐逼人的气势,山阴先生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微微一笑,捋了捋颌下长须,从容道:“二位长老所言甚是,禁地重地,确非寻常。老夫痴活数十载,平生别无他好,唯嗜金石古籍,于机关星象、易理术数之道,浸淫时日稍久,略通皮毛而已。能发现那处遗迹,实是因那前朝残卷有所提示;至于开启那星图锁,更是耗费心神,侥幸窥得一丝古人布置之理,方才成功。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机缘,让我这老朽与王小友,得以一窥先贤遗泽,却不想竟引来如此风波。”
王悦之见状,也连忙起身,对着冲虚道长与诸位长老深深一揖,语气恭敬而带着几分晚辈的惶恐:“晚辈王昕,乃江南琅琊阁门下弟子,此次北上游学,得遇山阴先生,蒙先生不弃,携晚辈同行,只为增广见闻,探幽访古。误入贵派禁地,实属无心之失,绝非本意。惊扰圣地清静,更累得贵派高徒与妖人搏杀,晚辈心中实在惶恐难安,还望掌门真人,各位长老前辈,念在晚辈年少无知,宽宥海涵。”言罢双手捧出那枚琅琊阁木制令牌,他再次抛出琅琊阁弟子这个在士林与武林中皆享有清誉的身份,姿态放得极低,将一个不慎闯祸、内心惴惴的年轻学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琅琊阁?”冲虚道长温润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可是那江东藏书甲于天下、超然物外的琅琊阁?”
“回真人,正是。”王悦之恭敬答道。
几位长老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殿内凝重的气氛似乎稍稍松动了一丝。琅琊阁名满天下,虽非武林门派,但其地位超然,阁中弟子多为饱学之士,游历四方以求知,倒也合情合理。这个身份,无疑为他们的说辞增添了不少可信度。
冲虚道长沉吟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即便如此,那‘观星秘府’中之物,尤其是那些上古龟甲与玉简,乃泰山先贤遗泽,更是破解九幽道此番大举潜入、觊觎此地的关键所在。于情于理,皆应由本派接管封存,细细研读。二位既然声称只为学术,不知在秘府之中短暂停留,可有何具体发现?又对那些上古遗物,有何独到见解?”他这话问得平和,实则暗藏机锋,既是询问情况,更是对二人学识深浅乃至真实意图的进一步试探。
山阴先生坦然迎上冲虚道长的目光,不疾不徐地道:“不敢隐瞒掌门真人。那秘府中央,确有一巨大青铜古仪,构造精奇,暗合周天星斗运行之妙,依老夫浅见,疑似上古观测天象之‘璇玑玉衡’之原型,其价值,可谓无可估量。至于那些龟甲玉简,”他略作停顿,似在回忆,“年代实在过于久远,腐朽严重,字迹多漫漶难辨。老夫与王小友仓促之间,仅来得及辨认出其中部分内容,似乎多与古星象分野、山川地脉勘测之道相关,具体玄奥,尚未及细细揣摩领会,贵派玉磬子道长与诸位高徒便已及时赶到,解了我二人之围。”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点出了浑天仪的存在,却巧妙地模糊处理了《中景经》玉龟甲的具体信息,将关注点引向了更宏观的星象地脉之学。
王悦之心中暗赞老先生应对之老辣,滴水不漏。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一个带着几分慵懒醉意、却又清朗明亮的年轻声音,打破了殿内的肃穆:
“听说玉磬子师叔在后山逮着……哦不,是请回来了两位能人?连那祖师爷都搞不定的‘步天踏斗’局都给摆平了?啧啧,这可得见识见识,比我左凌风可厉害多了!”
话音未落,殿门已被“吱呀”一声推开,只见左凌风依旧是那副落拓不羁的模样,一手提着那个熟悉的朱红酒葫芦,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他道袍穿得歪歪斜斜,上面甚至还沾着些草屑泥土,显然是刚从什么地方野回来,身上酒气颇浓,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星辰。
“凌风!放肆!”赤阳子长老见状,眉头紧锁,立刻出声呵斥,声若雷霆,“没看见掌门与各位长老正在商议要事吗?如此仪容不整,擅闯大殿,成何体统!”
左凌风却浑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对着冲虚道长随意地拱了拱手,笑嘻嘻道:“师父安好,各位师叔伯安好。”然后目光便肆无忌惮地直接落在了王悦之和山阴先生身上,顿时眼睛一亮,笑容更加灿烂:“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山阴老先生和王兄弟!哈哈,我就说嘛,能让我左凌风看得顺眼、还一起喝过酒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些藏头露尾的奸邪之辈!怎么样,没事吧?那些九幽道的杂碎没伤着你们吧?”他几步走到王悦之身边,很是熟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的关切不似作伪。
他这突如其来、热情洋溢又全然不顾场合的态度,与紫霄殿内严肃古板、循规蹈矩的气氛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几位长老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发难看。
王悦之连忙起身,拱手道:“多谢左兄挂怀,幸得贵派玉磬子道长与诸位高徒及时援手,我等方能化险为夷,并未受伤。”
左凌风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地道:“没事就好!我就知道是那些妖人找茬!定是看你们学问好,想抢东西!”他转而对着面沉如水的冲虚道长,语气带着几分惫懒,却又透着一股认真:“师父,这两位真是我朋友!昨晚我们还一起在山下喝酒论道来着,痛快得很!要不是王兄弟机警,看出那卖酒老儿不对劲,我昨晚说不定就着了五斗米教邪宗妖人的道,栽在那些阴险玩意手里了!他们绝不是坏人,我可以拿我这身道袍担保!” 他指了指自己那身沾满尘土的袍子,引得清律长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冲虚道长看着自己这个最是放荡不羁、却又天赋极高、让他又爱又恨的关门弟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与头痛:“凌风,休得胡闹。此事关乎门派禁地传承,非同小可,岂能因你一人之言而轻下决断?”
左凌风撇了撇嘴,仰头灌了一口“泰山雷”,哈出一口酒气,嘿嘿笑道:“禁地禁地,就知道禁!老祖宗留下那些东西,不就是让后人研究参详、发扬光大的吗?藏着掖着,束之高阁,风吹日晒,虫蛀鼠咬,那才叫暴殄天物呢!您看,咱们自己人守着宝贝几百年都打不开,现在有缘人帮着打开了,又在这里疑神疑鬼,盘问来盘问去。要我说啊,既然王兄弟是琅琊阁的高才,山阴老先生又是学究天人的博学大家,这不正是天赐的良机吗?不如就请他们二位帮忙,一起参详参详那些龟甲玉简,说不定真能破解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天地至理、上古秘辛,总比让那些东西在咱们库里落灰生尘,最后被九幽道那些杂碎惦记了去要强吧?”
他这番话可谓石破天惊,大胆之极,直接挑战了门派沿袭数百年的古板规矩和长辈权威。几位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尤其是赤阳子和清律长老,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放肆!”
“左凌风!你……你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掌门面前,岂容你如此胡言乱语,动摇门规!”
左凌风面对诸位师叔伯的呵斥,却浑似未闻,又仰头灌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嘿嘿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再说了,现在九幽道、五斗米教邪宗,还有不知道多少牛鬼蛇神都摸到咱们家门口了,咱们还守着老黄历不变通,岂不是等着人家把咱们的老家底都给抄了去?那才叫愧对祖师爷呢!”
他这话虽然混账,却歪打正着,隐隐戳中了一些长老心中的忧虑。如今世道不靖,邪魔外道活动频繁,泰山派虽强,却也并非高枕无忧。几位长老一时语塞,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始终沉吟不语的冲虚道长。
冲虚道长端坐主位,手指依旧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深邃,在左凌风那满是酒气却目光清亮的脸上、在山阴先生从容淡然的面容上、在王悦之恭敬却隐含期待的眼神上缓缓扫过。殿内烛火噼啪,映照着他古井无波的脸庞。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决断力量:“凌风虽言语无状,冲撞长辈,然……其所言,亦不无道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山阴先生与王悦之:“那‘观星秘府’之物,干系重大,九幽道此番失利,绝不会善罢甘休。闭门自守,固步自封,确非良策。”
他最终做出了决断:“山阴先生,王公子,二位远来辛苦,又受妖人惊扰。可暂且在观中客房住下,权作休整。那些秘府中起出的龟甲玉简,需由派中精通古文的长老先行清理、查验、拓印,以防不测。待此事毕,若确无邪异危害,或可请二位一同参详,以释其中玄奥。但在那之前,为防万一,还需委屈二位留在观中,莫要随意离开玉皇顶范围。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安排,看似客气,实则等同于软禁,限制了二人的自由。但同时,也留下了合作参详经卷的余地,并非全然拒绝。
山阴先生神色不变,拱手淡然道:“掌门真人思虑周全,安排得当,老夫并无异议。一切便依掌门之意。”
王悦之心知这已是目前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至少暂时安全无虞,而且那《中景经》的线索并未完全断绝。他也连忙躬身道:“晚辈听从掌门安排,多谢真人。”
左凌风闻言,倒是挺高兴,又用力拍了拍王悦之的肩膀,朗声笑道:“哈哈,这就对了嘛!王兄弟,既来之则安之,就在这玉皇顶住下!晚上若无事,咱们接着喝酒论道!我告诉你,这泰山极顶的月色云海,配上我的‘泰山雷’,那才叫人间绝景,别有一番风味!保证让你不虚此行!”
他那疏狂洒脱、充满生机活力的笑声,在这庄严肃穆、古板拘谨的紫霄殿中回荡,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像一股清冽的山风,吹散了些许凝滞沉闷的空气,也让这凝重的大殿,多了几分鲜活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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