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月下惊变

　　林微眼中寒光一闪。

　　“带进来。”

　　密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墨渊‘幽紫’的身影率先踏入，他手中如同拎小鸡般提着一个瘫软的人影，正是那个在冷宫枯井旁被擒住的小太监。墨渊随手将他扔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那小太监如同烂泥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几乎就在同时，密室外传来一阵急促却略显虚浮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低声的劝阻。

　　“沈大人，您伤势未愈，不能进去……”

　　“让开！”一个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焦灼。

　　下一刻，密室的门帘被猛地掀开，沈孤月‘炽亮的金色’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比林微好不到哪里去，苍白中透着失血后的青灰，腰腹间厚厚的绷带隐约渗出血色，显然是强行挣扎下床，一路支撑到此，已是强弩之末。他一手紧按着伤处，额头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但那双看向林微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未加掩饰的恐慌、自责与看到她苏醒后的如释重负。

　　“殿下！”他声音嘶哑，几乎要单膝跪下行礼，却因动作牵扯到伤口，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

　　“胡闹！”林微眉头紧蹙，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谁让你来的？柳拂衣，快扶住他！”

　　柳拂衣连忙上前，扶住沈孤月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绿光微闪，探查他的伤势，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沈大人，你伤口又崩裂了，必须立刻回去躺下！”

　　沈孤月却固执地摇头，目光死死锁在林微身上，‘金色的光芒’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明灭不定：“卑职……卑职护卫不力，致使殿下遭此大难……听闻殿下……卑职……”他语无伦次，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与后怕，让林微冰冷的心湖也微微触动。

　　“本宫无事。”林微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你且安心养伤，便是对得起你的职责。这里自有琳琅和墨渊。”

　　沈孤月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在林微平静却坚定的目光下，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由柳拂衣半扶半抱着，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但那‘金色的视线’依旧牢牢钉在她身上，如同最忠诚的守护兽。

　　这个小插曲并未打断审讯的进程。

　　林微的目光重新落回地上那个抖如筛糠的小太监身上。她并未立刻发问，只是用那双恢复了清明、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深邃冰冷的眸子，静静地审视着他。

　　密室内一片死寂，只有那小太监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粗重恐惧的呼吸声。这种无声的压力，远比任何呵斥都更令人崩溃。

　　【会死……一定会死……慕容侧妃不会放过我……太妃娘娘也不会……完了……全完了……】小太监内心的恐惧如同实质的黑雾，几乎要将他吞噬。

　　终于，林微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名字。”

　　小太监猛地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答道：“奴……奴才小……小德子……”

　　“小德子，”林微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无波，“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小德子浑身剧颤，挣扎了半晌，才哆哆嗦嗦地抬起一张涕泪横流、写满恐惧的脸。

　　林微的【朱阙镜心】清晰地“看”到他周身混乱交织的色彩——‘濒死的灰白’、‘对慕容侧妃和陈太妃的恐惧暗紫’，以及一丝微弱的、对生存的‘渴望亮光’。

　　“本宫问你，”林微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而寒冷，“今日御花园，陈太妃赏赐本宫的那盏血燕莲子羹，你可知道，里面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小德子瞳孔骤缩，下意识就想否认：“奴才不知！奴才什么都不知道！那羹汤是御膳房……”

　　“呵，”林微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狡辩，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看来，你是想试试墨大人的手段，或者……想去慎刑司的刑房里，慢慢回想？”

　　墨渊适时地上前一步，‘幽紫’的眸子如同深渊，锁定小德子。虽然没有释放任何杀气，但那无形的压迫感，瞬间让小德子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德子磕头如捣蒜，额头上瞬间见了红，“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是……是慕容侧妃！是她让太妃娘娘找机会……在赏赐给殿下的饮食里……下……下毒！”

　　“毒从何来？”林微追问。

　　“是……是慕容侧妃身边一个叫‘胡嬷嬷’的心腹给的……用……用一种深蓝色的香囊装着……说是西域来的奇香，无色无味，混在羹汤里谁也察觉不出……只要殿下用下，便会……便会慢慢心脉衰竭而亡……”

　　深蓝色香囊！果然！

　　林微与卫琳琅、墨渊交换了一个眼神。线索完全对上了！

　　“那胡嬷嬷现在何处？”卫琳琅沉声问道。

　　“奴才不知……奴才只是负责传递消息和……和在太妃娘娘赏赐时，确认殿下是否……是否用下……”小德子哭喊着，“殿下，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奴才不想死啊！”

　　“奉命行事？”林微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奉谁的命？行弑杀皇嗣之事，你可知是何等大罪？”

　　小德子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押下去，严加看管。”林微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亲卫上前，将烂泥般的小德子拖了出去。

　　密室内再次恢复安静，但气氛却更加凝重。

　　“慕容氏……她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卫琳琅脸色铁青，袖中的拳头紧握。

　　“她背后是秦王。”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肃杀，“此次若非殿下早有防备，后果不堪设想。”

　　林微靠在软枕上，缓缓闭上眼睛，消化着这确认的信息。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确认是秦王府下的手，依旧让她心头发寒。为了权力，这些人当真视人命如草芥。

　　“殿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卫琳琅请示道。直接动秦王侧妃，甚至牵扯出陈太妃，绝非易事。

　　林微睁开眼，眸中寒芒乍现，如同淬了冰的利刃。

　　“他们不是想让本宫‘心脉衰竭’而亡吗？”她唇角弯起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弧度，“那本宫就如他们所愿，‘病’得更重一些。”

　　她看向卫琳琅：“放出消息，就说本宫急症转沉，太医束手，已……弥留之际。”

　　又看向墨渊：“盯紧秦王府和陈太妃宫中的动静，尤其是那个胡嬷嬷。另外，想办法，让咱们的人，将小德子‘失手被擒，已然招供’的消息，‘不经意’地漏给慕容侧妃知道。”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因失血和情绪激动而脸色更白的沈孤月身上，语气不容置疑：“沈孤月，你的任务，是给本宫好好养伤！若再让本宫看到你擅自下床，便革了你的职，逐出朱阙台！”

　　沈孤月**金色的光芒**一滞，对上林微严厉却隐含关切的目光，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低下了头：“……卑职，遵命。”

　　一场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并伺机反击的大网，随着林微的一道道指令，悄然撒向了波谲云诡的京城。而她自己，则将在这密室的“弥留”之中，冷眼旁观着那些魑魅魍魉，如何在这最后的时刻，粉墨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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