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星际监狱的炮灰。（七）

　　顶层房间的寂静，被江雾精准地利用着。

　　他闭目凝神，精神力如同最细微的探针，反复“阅读”着烙印在脑海中的那张老旧结构草图。

　　那条位于b区与c区夹层、靠近废弃物处理中心的废弃检修通道，像一条隐秘的血管，蜿蜒穿过监狱钢铁躯体的深处。

　　赫拉的偏执是一把双刃剑。他严密的保护隔绝了外界的危险，也隔绝了江雾自由行动的可能。

　　但洛文提供的这条路径，以及之前对赫拉成功表现出来的“疏离”，或许能创造出短暂的机会。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离开顶层且赫拉无法立刻跟随的借口。

　　机会来自于监狱定期进行的、针对所有区域的“环境净化与设备检修日”。

　　这一天，部分区域的能量屏障会暂时调整，非核心区域的监控也会进入循环自检模式，是监狱防御体系中相对薄弱的环节。

　　而根据日程，下一次检修日就在两天后。

　　江雾开始为这次行动做准备。

　　他利用赫拉对他“阅读”习惯的纵容，要求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

　　几块高能量压缩食物（声称有时会饿），一小瓶饮用水，以及——一套备用的、更合身的灰色囚服内衬（理由是原来的布料有些磨皮肤）。

　　赫拉虽然疑惑于这些琐碎的要求，但看到江雾主动开口，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类似于规划自己生活的迹象，那点疑虑便被一种“他的雀鸟开始适应巢穴”的微妙满足感压了下去，一一满足。

　　这些物品，被江雾巧妙地隐藏在房间几个视觉死角的缝隙里。

　　他不需要武器，这具身体也使用不了。

　　他需要的是维持基本体力的能量，以及……必要时，能够稍微改变自身轮廓、融入环境的伪装。

　　两天时间在看似平静中度过。江雾依旧扮演着那个安静、偶尔流露出些许疏离的囚徒。

　　赫拉的目光始终如影随形，但江雾能感觉到，那份专注中多了几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阿瑞斯被严加看管，但监狱里关于星盗皇对739号囚犯势在必得的流言却愈演愈烈，这无疑加剧了赫拉的不安。

　　检修日终于到来。

　　清晨，监狱内部的照明系统亮度被统一调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净化剂更浓烈的气味，各种设备运行的嗡鸣声也似乎与往日不同。

　　赫拉一早就离开了顶层，他需要坐镇中央监控室，确保在防御相对薄弱的时期不会出现大的乱子。

　　离开前，他再三叮嘱江雾不要离开房间，并加强了顶层入口的守卫。

　　时机到了。

　　江雾走到房间的信息接口面板前。

　　这几天，他早已利用精神力的细微操控，摸清了这个老旧接口与监狱内部网络连接的几个非关键节点。

　　他不需要入侵核心系统，那太冒险。他只需要制造一个短暂的、局部的干扰。

　　精神力如同无形的电流，精准地注入接口。

　　他瞄准了顶层走廊靠近他房间这一段的几个监控探头的供电回路。

　　不是破坏，而是模拟一次极其短暂的、类似于能量波动引起的“闪烁”。

　　这种闪烁在检修日期间时有发生，通常不会引起立即的警报，只会被系统记录为微小故障。

　　一、二、三！

　　监控画面极其短暂地扭曲了一下，持续时间不足零点五秒。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江雾动了！他如同鬼魅般滑出房间，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动作轻盈得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早已计算好了守卫视线扫过的规律，利用那零点五秒的盲区，以及走廊拐角处一个存放清洁用品的凹槽作为掩护，成功地避开了入口处守卫的视线。

　　（内心oS：第一步成功。监控干扰未被即时标记为异常。守卫视线规律吻合。）

　　他没有选择电梯，而是沿着应急通道的楼梯向下。

　　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扫描着前方每一个转角，每一扇可能突然开启的门。

　　他避开了几个正在作业的维修机器人，如同阴影般在钢铁结构的缝隙中穿行。

　　按照记忆中的草图，他需要穿过b区的外围廊道，进入一个标有“废弃物资中转”字样的不起眼小门。

　　一路上，他听到了囚室里传来的咆哮、哭泣，以及狱警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

　　这座监狱在检修日并未沉睡，反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内部充满了不安的躁动。

　　终于，那扇标记着“废弃物资中转”的、漆皮剥落的金属小门出现在眼前。

　　门锁是老式的机械结构，对于能用精神力进行微观操作的江雾而言，形同虚设。

　　精神力探入锁芯，如同无形的手指拨动簧片。

　　“咔哒。”

　　一声轻响，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陈年锈蚀、机油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霉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的通道，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间隔很远的老旧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芒。

　　通道壁上布满了粗大的、早已停止运行的管道和蛛网般的线缆，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这里，就是草图标记的起点。

　　江雾没有丝毫犹豫，闪身而入，轻轻将门在身后合拢。

　　通道内的空气凝滞而沉闷，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扬起细小的尘埃。

　　他收敛了所有不必要的能量波动，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这被遗忘的钢铁肠道中潜行。

　　通道蜿蜒向下，坡度越来越陡。

　　根据草图和自身对能量感应的模糊指引，他正在接近监狱的更深处，接近那个被称为“深渊之眼”的能量源。

　　越往下，空气中的能量残留越发明显。

　　那是一种粘稠的、带着微弱侵蚀性的波动，与他之前感知到的、来自底层的“心跳”同源，但在这里更加清晰，也更加……混乱。

　　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非标准的、像是后期加装的能量导管，它们发出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嗡鸣。

　　同时，一种低沉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噪音”开始出现。

　　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信息的碎片，情感的残渣，无序地弥漫在空气中。

　　绝望、疯狂、愤怒、还有……一种古老到无法形容的……漠然。

　　这应该就是埃兹拉所“听”到的“低语”的一部分。

　　只是在这里，没有经过香氛和营养剂的放大与引导，显得更加原始和具有冲击力。

　　江雾集中精神，构筑起一层薄弱却坚韧的精神屏障，抵御着这种无形的影响。

　　（内心oS：能量浓度提升百分之三十七。精神污染指数达到阈值。需加快速度。）

　　他加快了脚步。

　　通道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根据草图，向左是通往一个更大的废弃处理中心，向右则继续向下，深入夹层。

　　他选择了右边。

　　右边的通道更加狭窄，几乎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管道和线缆更加密集，有些地方甚至需要弯腰才能通行。

　　能量波动在这里几乎形成了实质的阻力，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液体中跋涉。

　　那“低语”也变得更加清晰，不再是碎片，而是开始形成模糊的、重复的短语，如同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呢喃：

　　【“……回归……”】

　　【“……错误……修正……”】

　　【“……容器……不适格……”】

　　【“……等待……太久了……”】

　　这些短语充斥着江雾的脑海，试图钻入他的意识深处。

　　他稳住心神，精神力屏障如同风暴中的孤舟，摇曳却坚定。

　　就在他感觉精神屏障即将达到承受极限时，前方豁然开朗。

　　他走出了狭窄的通道，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多年的控制室，布满灰尘的控制台屏幕早已碎裂，各种按钮和拉杆锈迹斑斑。

　　但吸引江雾目光的，并非这些破败的仪器，而是控制室尽头，那一面巨大的、由某种非金属的、暗沉材质构成的墙壁。

　　墙壁光滑如镜，却并非反射光线，而是仿佛在吸收周围的一切光芒，呈现出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在那黑暗的正中央，镶嵌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某种生物瞳孔般的晶体结构。

　　它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星空的暗紫色，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明灭着微弱的光芒。

　　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一股更强的能量波动和更清晰的“低语”扩散开来。

　　这就是“深渊之眼”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一个观察口？一个能量节点？

　　江雾能感觉到，那股庞大而古老的意识，其核心就在这面墙壁之后，更深的地方。

　　但仅仅是这个节点散发出的能量和信息，就已经如此惊人。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精神力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尝试着去接触那暗紫色的晶体。

　　就在他的精神力即将触碰到晶体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原本缓慢明灭的晶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整个废弃控制室剧烈震动起来！墙壁上那些老旧的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排斥意味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从晶体中爆发出来，狠狠撞向江雾！

　　【“入侵者！！！”】

　　一个清晰而充满敌意的意念，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江雾的精神屏障如同玻璃般瞬间布满了裂纹！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大脑如同被无数根钢针穿刺！这冲击远超他的预料！

　　这“深渊之眼”并非沉睡的死物，它拥有活跃的、极具攻击性的防御机制！

　　他当机立断，猛地切断了精神连接，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退去！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已经晚了。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废弃通道，甚至穿透了厚厚的金属结构，传到了上层的监狱区域！

　　他被发现了！不是被狱警，而是被“深渊之眼”本身触发了某种古老的安保系统！

　　与此同时，他佩戴的、与赫拉单向连接的紧急生命体征监测手环（赫拉坚持要他戴上），

　　也因为刚才那剧烈的精神冲击和此刻他急速飙升的心率，发出了微弱的、但足以被顶层监控系统捕捉到的异常信号！

　　江雾的心沉了下去。

　　前有未知的远古防御机制，后有即将被赫拉锁定位置的追兵。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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