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星际监狱的小炮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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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白,死寂,冰冷。

  时间在绝对囚笼中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生命体征监测仪那规律而微弱的“嘀嗒”声,如同催命的钟摆。

  江雾躺在狭窄的床上,意识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正在对身体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内心oS:心率基准:45次\/分。血压:85\/55 mmhg。核心体温:35.1摄氏度。肾上腺素储备:临界点。神经抑制阈值:校准完成。模拟器官衰竭序列:准备启动。)

  他像一位即将登台的演员,在脑海中反复预演着每一个细节。

  他要呈现的,不是突发的、剧烈的病症,而是一种缓慢的、由内而外的、仿佛生命之火自然燃尽的衰竭。

  这需要他对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都达到绝对的控制。

  他开始行动。

  首先,是心率的进一步放缓。通过精神力的细微引导(即使被抑制,对自身内部生理的微调仍有可能),他让心肌的收缩变得更为无力,每一次搏动输出的血液更少,心率逐渐从45下降至40,再到38……监测仪发出的“嘀嗒”声间隔变得漫长,如同垂死者的叹息。

  随之而来的是血压的持续走低。血管在意识的引导下微微扩张,血液仿佛失去了流动的动力,滞留在末梢,使得他的四肢开始变得冰凉,唇色也由苍白转向一种缺乏生机的青灰。

  核心体温也在同步下降。新陈代谢被刻意压制到最低点,皮肤表面的温度逐渐流失,触手一片冰寒,仿佛真的有一块寒冰正在这纯白囚笼中缓缓凝固。

  这些变化是缓慢而持续的,如同温水煮蛙,在监控数据上呈现出一条平滑而令人不安的下行曲线。

  江雾闭着眼,感受着身体逐渐被掏空的虚弱感,这并非全是伪装。极致的生理控制本身就在消耗他巨大的精力,并且带来真实的痛苦。

  但他保持着意识的绝对清明,如同站在第三视角,冷静地观察着自己这具“正在死去”的躯壳。

  几个小时过去了。

  监测仪上的数据已经跌破了安全阈值。心率35,血压70\/40,体温34.5度。

  警报系统早已被触发,但赫拉设定的响应级别似乎很高,或者他正在观察,犹豫?

  江雾知道,火候还不够。需要更强烈的刺激。

  他开始了计划的第二阶段——模拟神经系统的崩溃。

  他刻意放松了对抑制器那微弱能量吸附感的抵抗,让那冰冷的、带着排斥意味的能量,如同细小的针尖,持续刺激着他手腕和脚踝的神经末梢。

  同时,他在脑海中构建出被“深渊之眼”那庞大混乱意识冲击时的恐怖画面,让那种灵魂被撕扯、被湮灭的恐惧感真实地反馈到生理上。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细微的、无法控制的痉挛,额头渗出冰冷的虚汗,呼吸变得浅促而紊乱,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痛苦的呜咽。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抵抗着无形的折磨。

  (内心oS:生理痛苦信号叠加精神创伤闪回……神经系统过载模拟……完成。)

  此刻,在中央监控室内,赫拉正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编号739生命体征的光点。

  那光点正在以一种稳定却决绝的速度,变得黯淡、闪烁。

  各项数据如同雪崩般下跌,警报声从最初的提示音升级为尖锐的危急警告!

  “典狱长!739号生命体征急剧恶化!原因不明!疑似……器官衰竭前兆!”医疗官焦急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赫拉冰蓝色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画面中那个蜷缩着、痛苦颤抖的身影,看着他青灰色的嘴唇和失去血色的脸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他用了最好的抑制器,打造了最安全的囚笼,隔绝了一切可能的伤害!为什么他还是在消失?!就像握在手中的沙,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

  是“能量感知过敏”的后遗症?是那次“深渊之眼”冲击留下的暗伤?还是……仅仅是因为这绝对的禁锢本身?

  “不惜一切代价!救他!”赫拉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嘶哑破碎,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打开囚室!让医疗队进去!立刻!”

  他不能再等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个他自己打造的笼子里!

  绝对囚笼的力场被解除,那面光滑的墙壁无声滑开。早已待命的医疗团队穿着防护服,带着紧急维生设备冲了进去。

  赫拉紧随其后,当他踏入这间纯白囚室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生命流逝带来的、冰冷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到医疗人员正手忙脚乱地将各种感应贴片贴在少年裸露的、过于纤细苍白的皮肤上,给他注射强心剂和能量补充液。

  而那个他视若珍宝的人,此刻就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碎人偶,安静地躺在那里,只有胸膛微不可查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那脆弱的脖颈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死亡的阴影。

  赫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一步步走到床边,无视了忙碌的医疗人员,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冰冷的脸颊,却又怕自己的触碰会加速他的碎裂。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只是……想保护你……”

  就在这时,仿佛回应他的低语,床上的人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指尖。那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却瞬间抓住了赫拉全部的注意力。

  他看到那浓密的长睫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桃花眼里,不再有惊惶,不再有疏离,甚至没有了焦距,只剩下一种仿佛看透了虚无的、极致的空洞与疲惫。他的目光涣散地扫过赫拉的脸,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几乎无法分辨的气音:

  “……冷……”

  “……好累……”

  “……放了我吧……”

  这微弱到极致的声音,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赫拉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宁愿听到他的哭喊、他的怒骂,也不愿听到这如同遗言般的、放弃一切的乞求!

  放了他?让他离开这个“安全”的囚笼?让他去面对外面的疯狗、毒蛇和那恐怖的眼睛?

  不!绝不!

  可是……如果不放,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死在自己面前……

  巨大的矛盾如同两只巨兽,在赫拉的心中疯狂撕咬!他的理智告诉他,最好的选择是动用一切医疗手段维持他的生命,哪怕永远囚禁。但他的情感,那无法言说的、深入骨髓的执念,却在恐惧着彻底的失去!

  就在赫拉内心天人交战,医疗团队紧张施救的混乱时刻——

  谁也没有注意到,江雾那涣散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几不可查地……在赫拉制服的某个纽扣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那纽扣的材质,似乎与洛文之前传递信息的芯片有微弱的相似之处。

  (内心oS:信号已发出。‘濒死’状态确认。赫拉心理防线出现裂痕。洛文……该你落子了。)

  随即,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微光也熄灭了,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数值在强效药物的作用下暂时稳住了,但依旧在危险的边缘徘徊。

  “典狱长,情况暂时稳定,但病因不明,他的生命体征非常脆弱,随时可能再次恶化。”医疗官凝重地汇报,“建议……转移到医疗中心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护。”

  转移出绝对囚笼?

  赫拉看着床上那个仿佛一碰即碎的身影,冰蓝色的眼眸中挣扎之色更浓。转移,意味着风险,意味着可能脱离他的绝对掌控。但不转移,他可能真的……

  “……准备转移。”最终,对失去的恐惧压倒了对失控的担忧,赫拉从牙缝里挤出了命令。他不能赌,他赌不起失去他的代价。

  就在医疗人员小心翼翼地将江雾转移到移动病床上,准备推出囚室时,异变再生!

  “轰——!!!”

  整个监狱,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远超以往的震动!并非来自底层,而是来自……各个囚区!刺耳的、代表最高级别暴动的警报声,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通讯器里传来狱警惊慌失措的喊叫:

  “典狱长!不好了!c区大规模暴动!是阿瑞斯的手下!”

  “b区也出现骚乱!囚犯冲击屏障!”

  “能源系统受到干扰!部分抑制力场失效!”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在这一刻爆发了!

  赫拉脸色剧变!是阿瑞斯!他一定是在通道崩塌后找到了脱身之法,并且趁着他注意力完全被739号牵制的时机,策划了这场全面暴动!

  “封锁顶层!所有单位,镇压暴动!格杀勿论!”赫拉厉声下令,眼中重新凝聚起属于典狱长的冷酷与杀意。他看了一眼被医疗人员推走的移动病床,又看了一眼通讯器里传来的、监狱各处混乱的画面。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

  他的雀鸟命悬一线,他的监狱烽烟四起。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此刻正陷入昏迷的、美丽而脆弱的少年。

  赫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转身,大步走向监控中心的方向。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带上了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无论这是巧合,还是精心设计的局。

  他都必须稳住局面。

  然后,他会弄清楚一切。

  而在被推向医疗中心的移动病床上,陷入“昏迷”的江雾,于无人可见的角落,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动了一下。

  (内心oS:洛文……时机抓得真好。混乱,才是最好的掩护。)

  囚笼,已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风暴,将席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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