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娱乐圈……（四）

　　节目组安排的会面地点，并非沈肆那位于市中心、俯瞰众生的顶层办公室，而是训练基地内一间装修极为简约，却处处透着低调奢华的会客室。这细微的安排，透露出沈肆不欲声张的态度，也暗示着这次会面的性质——并非正式的商业洽谈，更像是一次私下的“审视”。

　　江雾在工作人员引导下，推开会客室厚重的实木门。室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与外面练习生的汗水和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沈肆就坐在临窗的沙发上，姿态放松却难掩骨子里的掌控感。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来时，依旧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坐。”沈肆抬了抬手，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江雾依言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姿态恭谨，微微垂着眼帘，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完美扮演着一个面对资本大佬时忐忑不安的小练习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肆身上那庞大的、金灿灿的“财帛”气运，如同温暖的太阳，散发着令人舒适却又隐含压迫的能量场。仅仅是靠近，他体内金丹运转的速度就似乎快了一丝。

　　“江雾。”沈肆放下手中的平板，上面正是江雾主题曲考核时那段剑舞的定格画面，“你的表演，很有……特点。”

　　他用了“特点”这个中性词，既不褒也不贬。

　　“谢谢沈先生。”江雾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

　　沈肆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精准的标尺，落在江雾身上，从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到他纤细的脖颈，再到那双放在膝盖上、骨节分明却略显苍白的手。

　　“我查过你的资料。”沈肆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背景很干净，干净得……有些过分。个人练习生，没有任何公司背景，却在短时间内获得如此巨大的关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锋。他在怀疑江雾背后有隐藏的推手，或者……使用了某些非常规手段。

　　江雾抬起眼，那双浅色的眸子氤氲着水汽，带着一丝被质疑的委屈和无措：“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运气好吧……初舞台选到了适合的歌，考核时……脑子一热就加了那段舞……”他抿了抿唇，像是努力组织语言，“我很珍惜这次机会，只想好好练习，不辜负喜欢我的人……”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将一切归结于“运气”和“冲动”，维持着傻白甜的人设，眼神纯粹得让人不忍心再逼问。

　　沈肆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让江雾心中微凛。这男人，没那么好糊弄。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沈肆靠回沙发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你的‘特点’，很有商业价值。这张脸，这种独特的气质，以及你带来的……争议性。”

　　他用的词是“商业价值”和“争议性”，如同在评估一件商品。

　　“星空娱乐，”沈肆报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娱乐圈三大巨头之一，“有兴趣签你。S级合约，顶级资源倾斜。前提是，你需要配合公司的规划和包装。”

　　他抛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新人练习生疯狂的诱饵。S级合约，意味着巨额投入和绝对的力捧。

　　然而，江雾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包装？规划？他堂堂修真老祖，需要凡人公司来规划他的道？

　　但他面上却露出了受宠若惊、又夹杂着犹豫和不安的神情：“星空娱乐……我、我从来没想过……谢谢沈先生看重，但是……我、我想靠自己的实力……”

　　“实力？”沈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你指的是你F班的舞蹈基础，还是那玄乎的‘道韵’？”

　　他点破了江雾表演中的核心异常！

　　江雾心脏微微一跳，但表情管理依旧完美，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眼圈微微泛红，倔强地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我……我会努力的……”

　　看着他这副脆弱又倔强的模样，沈肆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味。他见过太多急于抓住机会、在他面前谄媚或故作清高的人，但像江雾这样，明明拥有绝佳的“商品”资质，却表现得如此……“不谙世事”甚至有些“笨拙”的，还是第一个。

　　是装的？还是真的如此？

　　沈肆更倾向于前者。能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突然崛起，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小白兔。但无论是真是假，江雾此刻表现出来的这种特质，本身就很……吸引人。

　　“公演在即。”沈肆不再继续合约的话题，转而说道，“新的选曲规则，你应该知道了。导师推荐和投资人意向，会很大程度上影响你们的选曲和分组。”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锐利：“顾夜清很欣赏你，林知逸视你为缪斯。这很好，但也意味着，你会被放在聚光灯下，承受更多的期待和……压力。”

　　他在暗示，江雾已经引起了足够的关注，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否则之前的盛名可能瞬间反噬。

　　“我会努力的，沈先生。”江雾再次重复这句话，像个听话的学生。

　　沈肆点了点头，似乎结束了这次谈话：“去吧，好好准备公演。我很期待你的舞台。”他最后那句“期待”，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上位者审视下位者成果的意味。

　　江雾起身，恭敬地鞠躬，然后退出了会客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那副怯懦不安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抬手，轻轻拂过眼角那不存在的泪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S级合约？顶级资源？”他低声自语，如同嘲讽，“我要的，是你们身上那磅礴的气运，助我重登仙路。”

　　这次会面，沈肆看似掌握了主动，抛出了诱饵，施加了压力。但在江雾眼中，这不过是资本惯用的试探与掌控伎俩。他成功地维持了人设，没有暴露任何底牌，反而更清晰地感知到了沈肆那庞大“财帛”气运的吸引力。

　　“财帛金龙……若能引动一丝，融入金丹，修复速度必能大增。”江雾心中盘算。沈肆不同于顾夜清的紫微星和林知逸的天籁气运，他的气运更偏向于物质和规则层面，若能汲取，对他稳固此界身份、调动资源也大有裨益。

　　回到练习区域，气氛明显不同。许多练习生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羡慕、嫉妒、探究兼而有之。显然，他被沈肆单独召见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顾夜清在进行声乐指导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了，带着一种更深沉的探究。林知逸则直接找上门，塞给他一叠厚厚的、墨迹未干的乐谱。

　　“江雾！这是我昨晚灵感爆发为你写的！你看看！感觉一下！我相信只有你能唱出它的灵魂！”林知逸眼睛布满血丝，却兴奋得像个孩子。

　　江雾接过乐谱，扫了一眼。音符跳跃，旋律走向果然极其独特，充满了林知逸式的天才与癫狂，其中蕴含的“天籁”气运如同跳跃的音符，诱人无比。

　　“谢谢林老师，我会认真看的。”江雾温和地道谢。

　　然而，就在他手指触碰到乐谱的瞬间，异变突生！

　　他丹田内那枚一直安静吸收愿力的金丹，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吞噬欲望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目标直指乐谱上蕴含的那股精纯的“天籁”气运！

　　与此同时，他体内原本平稳运转的微薄灵力，也瞬间变得躁动不安，仿佛饿狼看到了血肉！

　　江雾脸色骤变！

　　不好！

　　他没想到，随着金丹裂痕的初步修复，它对高质量气运的渴望竟然变得如此强烈和主动！几乎要脱离他的控制！

　　他强行压下丹田的异动和灵力的躁动，手指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住那叠乐谱。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江雾？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林知逸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江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可能有点累……林老师，乐谱我先收下，回头仔细看。”

　　他几乎是夺路而逃，快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留下林知逸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洗手间隔间内，江雾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他内视丹田，只见金丹表面光芒紊乱，那强烈的吞噬欲望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神识。刚才仅仅是接触，就差点让他失控！若是直接汲取……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刚才顺从了金丹的渴望，强行吞噬林知逸乐谱上的天籁气运，绝对会引起巨大的动静，甚至可能直接暴露他修真者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修复金丹，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江雾眼神凝重，“不仅仅是能量积累，还需要绝对的控制力，以及对这具肉身更深层次的磨合。”

　　他盘膝坐下，强迫自己进入入定状态，以强大的神魂之力，强行安抚躁动的金丹和灵力。过了许久，丹田内的异动才缓缓平息下去，但那潜藏的吞噬本能，如同休眠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这次意外，给江雾敲响了警钟。

　　气运虽好，却需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未被“深渊”吞噬，反倒要先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他整理好情绪，走出隔间。镜中的少年，容颜依旧绝世，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深邃内敛。

　　首次公演，他必须更加小心。既要展现价值，吸引愿力和气运，又要完美控制力量，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而公演的选曲和分组，在导师推荐和投资人意向的影响下，果然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江雾，没有被分到任何一支偏重vocal或舞蹈的常规强队，而是被塞进了一个名为《破碎图腾》的歌曲组。

　　这首歌，风格极其诡异另类，融合了暗黑电子、迷幻摇滚甚至一些实验性的民族元素，旋律破碎，节奏变幻莫测，歌词晦涩抽象，被所有练习生公认为“死亡小组”——谁抽到谁倒霉，几乎注定无法获得大众观众的喜爱。

　　而推荐江雾进入这个组的，赫然是投资人——沈肆。

　　消息传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资本对江雾这个“不听话”新人的打压和雪藏！

　　顾夜清在得知分组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林知逸更是直接冲到了节目组办公室抗议。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江雾，看着《破碎图腾》那光怪陆离的歌词和曲谱，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其他歌曲截然不同的、一种混乱中带着原始生命力的奇异“气运”，再联想到沈肆那深不可测的眼神……

　　他忽然笑了。

　　笑容清浅，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淡然。

　　“死亡小组？”他轻轻摩挲着曲谱上那些扭曲的音符，浅色的眸底，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或许……是更适合我的，‘狩猎’场。”

　　沈肆的这一手，究竟是打压，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投资”与“考验”？

　　江雾很期待，在《破碎图腾》这个舞台上，他会给这位资本大佬，带来怎样的“惊喜”。

　　金丹的异动，资本的棋局，修罗场的暗涌……一切，都将在首次公演的舞台上，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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