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后宫空置，唯你一后

　　德王府！

　　这三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针，刺破了乾元宫深夜的宁静，也刺入了南宫陌与李晚晴的心头。

　　德王南宫敬，皇叔祖，三朝元老，在朝中门生故旧遍布，素以耿直守旧、维护礼法宗制着称。今日朝堂之上，他正是带头反对立李晚晴为后、言辞最为激烈者。他的反对，尚且可以理解为迂腐固执，恪守陈规。

　　可如今，携带北狄王室秘毒、盗窃可能与羽国龙脉或前朝重宝相关的“藏图”信物的贼人，最后消失的痕迹，竟指向了德王府的后巷！

　　这绝非“巧合”二字可以解释。

　　南宫陌面具下的脸，线条陡然变得冷硬如铁，眸中风暴凝聚，杀意几乎化为实质。他缓缓松开与李晚晴交握的手，负手而立，身形在灯火映照下投出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跪地的暗卫。

　　“德王府……”他低声重复，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殿内的温度骤降，“查清楚了？确定是消失在德王府后巷，而非途经？”

　　暗卫头垂得更低，语气却无比肯定：“回陛下，暗卫司调动了所有擅长追踪的好手，贼人血迹与气息残留的线索，在进入德王府后巷约二十丈处彻底断绝。那片区域并无其他府邸后门或隐秘通道，唯有德王府东北角的一处废弃角门，虽常年封闭，但门轴有近期轻微挪动的痕迹，地上浮尘也有异样。属下等人不敢打草惊蛇，未敢擅入王府探查，特来禀报。”

　　证据链虽然还不够完整，无法直接证明德王参与其中，但指向性已经太过明显。一个身受刀伤、身中麻痹毒素与北狄秘毒的双重反噬、本该急于逃命或寻找安全地点压制伤势的贼人，不往混乱的外城或预设的隐秘据点逃窜，反而冒险潜入内城，精准地消失在以“清正”闻名的德王府后巷？这本身就极不正常。

　　李晚晴捧着凤印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她想起今日朝堂上德王那看似痛心疾首、实则隐含轻蔑的反对，再联想到母亲那神秘的身份和失窃的“藏图”，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浮现：德王的反对，真的仅仅是因为她的出身吗？还是说……他早就知道些什么？甚至，他反对她为后，是否就是为了阻止她有机会利用皇后之权，去追查母亲和“藏图”之事？

　　“陛下，”李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声音恢复了镇定，“此事蹊跷。德王叔祖在朝中威望甚高，若无确凿证据，贸然查问，恐引起朝野动荡，也让真正的幕后黑手警觉。”

　　南宫陌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的慌乱只是片刻，此刻已能冷静分析局势。他点了点头：“不错。德王树大根深，且今日刚刚在朝堂上与朕有过争执，若此时王府出事，无论结果如何，外人都会以为是朕心胸狭窄，秋后算账，打击异己。”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远处星星点点的宫灯，仿佛在凝视着黑暗中潜伏的毒蛇。

　　“但此事，绝不能就此作罢。”他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贼人逃入德王府后巷，有两种可能。其一，德王本人或其府中重要人物，与北狄暗通款曲，王府便是贼人的巢穴或接应点。其二，贼人故意嫁祸，利用德王府的特殊性来扰乱视线，拖延时间。”

　　“无论是哪一种，”南宫陌的目光锐利如刀，“都必须尽快查明。那‘藏图’关乎重大，绝不能落入北狄之手！”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定计。

　　“暗卫听令，”他沉声道，“加派三队最精锐的‘夜枭’，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秘密监视德王府所有出入口，尤其是那处废弃角门。记录所有进出人员，重点排查生面孔、受伤者，以及……与北地有商贸往来或其它关联之人。但切记，只可远观，不可近察，更不可入府，绝不能打草惊蛇！”

　　“是！”暗卫领命。

　　“另外，”南宫陌继续吩咐，“动用我们在北狄王庭最深的那颗‘钉子’，不惜代价，查清‘狼噬草’秘毒近期的流向，尤其是与羽国京城，与德王府可能存在的关联。还有，秘密调查二十至三十年前，所有自江南苏姓大族迁入京城，或与宫中、王府有所牵连的苏姓女子，尤其是名中带‘婉’字者，着重查其背景、亲属、有无异常。”

　　他这是双管齐下，一边盯死德王府，一边从北狄和苏婉的源头继续深挖。

　　“属下明白！”暗卫再次叩首，身形一晃，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殿外阴影中。

　　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檀木盒子失窃的阴云未散，如今又牵扯出了德王这等重量级人物，局势变得愈发复杂诡谲。

　　李晚晴走到南宫陌身边，将凤印轻轻放在书案上，低声道：“陌，若德王叔祖真的……那他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又与北狄有染，岂非心腹大患？”

　　南宫陌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用力握了握，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

　　“是心腹大患，却也是最好的人饵。”他冷然道，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若真与北狄勾结，图谋‘藏图’，此番打草惊蛇，他必然会有后续动作。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守株待兔，等他露出更多的马脚。届时，人赃并获，方能一举铲除，不留后患。”

　　他的冷静与谋算，让李晚晴稍稍安心。是啊，他现在是帝王，拥有整个国家的力量，不再是单打独斗的冥王。面对阴谋，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只是，”南宫陌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书案上的凤印，又看向李晚晴，“晚晴，你要做好准备。德王今日在朝堂上当众反对你，若他真是幕后黑手之一，那么接下来，你在后宫，乃至在前朝，都可能面临更多明枪暗箭。你的出身，你的过去，甚至你母亲的秘密，都可能成为他们攻击你的武器。”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语气无比郑重：“这凤印，是权力，也是盾牌，更是武器。从明日开始，你便要真正开始行使皇后之权。梳理宫务，整顿内廷，将那些可能存在的眼线、钉子，一一拔除。让这后宫，先铁板一块。唯有后方稳固，我们才能安心应对前朝的惊涛骇浪。”

　　李晚晴迎着他深沉而信任的目光，心中的最后一丝惶惑也被坚定取代。她用力点头，眼中燃起一簇小小的、却异常明亮的火焰。

　　“我明白。”她声音清晰，“我不会让你分心保护我。这后宫，交给我。”

　　她拿起那方凤印，感受着它的分量，也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与信任。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小心翼翼的通禀：“陛下，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联袂求见，说是……关于立后大典的吉日，以及……以及选秀充掖后宫的相关章程，需要陛下定夺。”

　　“选秀”二字，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让南宫陌的脸色阴沉下来。李晚晴也微微蹙眉，但很快舒展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南宫陌。

　　南宫陌冷哼一声，对外扬声道：“让他们进来。”

　　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躬身入内，手里捧着厚厚的章程与卦象图册。礼部尚书偷眼觑了一下帝后二人的神色，尤其看到李晚晴手中竟已握着凤印时，心中更是咯噔一下，但职责所在，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娘娘。钦天监已测算出下月初八，乃十年难遇的龙凤和鸣、紫气东来之吉日，最宜举行立后大典。礼部已将一应仪程拟妥，请陛下、娘娘过目。”说着，呈上一本烫金册子。

　　南宫陌接过，随手翻了翻，便放到一边：“吉日不错，仪程你们看着办，务必隆重，但不可奢靡过度。立后典礼，必须彰显皇后威仪。”

　　“臣等遵旨。”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连忙应下。

　　礼部尚书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又捧出另一本册子，声音更低了些：“陛下，按祖宗定制，新帝登基，为绵延皇嗣，稳定国本，当于立后之后，适时遴选官宦世家适龄淑女，充掖后宫，以广继嗣。这是初步拟定的选秀章程与各家适龄贵女名册，请陛下预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冰寒刺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让他后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南宫陌缓缓站起身，走到礼部尚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选秀？充掖后宫？”

　　礼部尚书腿一软，差点跪倒，强撑着回道：“是……是，陛下，此乃祖制……”

　　“祖制？”南宫陌打断他，语气骤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利剑，“哪条祖制规定，皇帝必须三宫六院？哪条祖制写明，不选秀就不能绵延皇嗣？！”

　　他的声音不大，却震得殿内嗡嗡作响，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伏于地，瑟瑟发抖。

　　南宫陌转身，看向一直静立一旁的李晚晴，目光中的冰冷瞬间化为深沉的温柔与坚定。他伸出手，李晚晴会意，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牵着她，走到御阶之上，面向跪伏的臣子，也仿佛面向整个天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你们都给朕听清楚了，也替朕传话给满朝文武，传话给这天下子民——”

　　“朕的皇后，唯有李晚晴一人。”

　　“朕的后宫，也唯有她一人足矣！”

　　“自朕而始，羽国后宫，永不选秀！”

　　“陛下！”礼部尚书惊骇抬头，声音都变了调，“陛下三思啊！此举……此举前所未有，恐伤国本，引朝野非议啊！”

　　“非议？”南宫陌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扫过，“朕在战场厮杀，平定内外之乱时，不见他们非议！皇后于宫变中坚守王府，护佑京畿时，不见他们非议！如今朕要独守一妻，他们倒要非议了？”

　　他握着李晚晴的手高高举起，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殿宇：

　　“朕与皇后，生死相随，祸福与共。这万里江山，是朕与她一同守下来的！朕的皇嗣，也只会由朕的皇后所出！朕心意已决，此事，与立后之事一样，无需再议！”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

　　“即日起，废除选秀旧制。六宫虚设，各殿宇封存，一应女官、宦官，除必要洒扫维护者外，尽数归由皇后统辖调配。若再有敢以选秀、纳妃之事进言者——”

　　他的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礼部尚书身上，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以干涉帝后，动摇国本论处，严惩不贷！”

　　“臣……臣……遵旨……”礼部尚书面如死灰，和同样魂不附体的钦天监正一起，几乎是爬着退出了乾元宫。他们知道，这道旨意一旦颁布，将在朝野掀起何等的惊涛骇浪，但新帝的意志如此坚决，甚至不惜以严惩威慑，谁还敢在这个时候触其逆鳞？

　　殿内，再次只剩下帝后二人。

　　李晚晴望着南宫陌坚毅冷峻的侧脸，心中被巨大的暖流和震撼填满。他不仅给了她皇后的名分，给了她凤印的权柄，如今，更是以如此决绝、如此不容置喙的方式，斩断了一切可能的后患，给了她一份古往今来帝王几乎从未给过后妃的——绝对的唯一。

　　“陌……”她轻声唤他，眼中泪光闪烁，却是喜悦与感动的泪，“你不必如此……朝臣的压力……”

　　南宫陌转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力量：

　　“晚晴，朕说过，这天下，与你共享。朕的心，也早已容不下旁人。那些陈规旧制，那些所谓的‘平衡之道’，在朕这里，行不通。朕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朕唯一的妻，是朕唯一认可的国母。任何风雨，朕替你挡着。”

　　李晚晴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都被他坚定的爱意与庇护所融化。

　　然而，这份极致的温馨与承诺，并未能持续太久。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名被派去暗中监视德王府的“夜枭”暗卫首领，竟去而复返，而且带来了一个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他没有进殿，只是将一份密报由内侍匆匆呈入。

　　南宫陌展开密报，只看了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

　　李晚晴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

　　南宫陌将密报递给她，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冷意：

　　“德王府，刚刚秘密请了一位太医入府诊治。”

　　“诊治的对象，并非德王本人，也非王府任何一位有名号的主子。”

　　“而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重病老仆’。”

　　“据我们潜伏在太医院的人确认，那位被请去的太医，最擅长的……是诊治刀剑外伤与化解异种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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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完）

　　悬念设置：

　　1. 德王府果然有鬼！在这个敏感时刻，秘密请擅长外伤和解毒的太医入府，诊治“重病老仆”，这几乎坐实了贼人藏身王府的嫌疑！那“老仆”极可能就是受伤中毒的贼人！

　　2. 德王竟然敢如此大胆，直接将贼人藏在府中救治？他是笃定无人敢查王府，还是另有倚仗？这与他平日“清正”的形象截然相反。

　　3. 南宫陌会如何应对？是立刻派兵围府搜查，抓个人赃并获？还是继续隐忍，放长线钓大鱼？搜查德王府的政治风险极大，但不查，又可能错失良机，让贼人痊愈后带着“藏图”逃脱。帝后二人面临艰难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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