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紧急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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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巳时,扬州盐运司衙门前车马云集,从南京星夜兼程赶来的官吏们鱼贯而入。

  户部来了三位郎中并十余主事、书办;

  工部带来了熟悉水利、工坊的官员及匠头;

  都察院与刑部派来了监察与复核的人手;

  吏部考功司的人则负责对原有吏员进行甄别。

  衙门内的血迹早已清洗干净,新到的官员们面色凝重,步履匆匆。

  就在赵勉准备开始分派事务时,一名风尘仆仆的锦衣卫百户疾步闯入,穿过人群,径直来到朱允熥面前,单膝跪地:

  “太孙殿下,陛下口谕:事毕速归,不得延误。”

  朱允熥眉头微皱,看向那百户:“皇祖可说了为何事?扬州这里刚刚铺开,迟几日可否?”

  百户低下头,语气却斩钉截铁:“回殿下,末将出宫时,吴公公还特意叮嘱,请殿下万勿耽搁。”

  朱允熥心中掠过一丝疑惑,甚至隐隐有些不安。

  此时正是扬州千头万绪、最需坐镇协调之时,若非极为紧要之事,祖父为何如此急切地催他回去。

  能是什么事?

  北边有变?

  朝中出了大乱子?

  还是这次扬州所为,触动了某根不能碰的弦?

  各种猜测在心头翻涌,但旨意已下,不容违逆。

  他定了定神,将思绪压下。

  赵勉立于大堂阶前,看着院中迅速集结的各部官吏,说道:

  “时间紧迫,本官受皇太孙殿下全权委派,主持两淮盐政善后与新法试行。诸位既已到位,即刻分任其事。”

  “户部诸君,厘清现存仓盐、账目及所有往来票据。”

  “工部诸君,携图册分赴各主要盐场,勘测地形、灶户、卤井现状。白驹场为试点之首,五日内需有初案。”

  “吏部考功司,若发现原运司有才德兼备之低级吏员,可破格擢用。”

  各部官员拱手领命,随即带着属下分头散去。

  午时初,车驾已准备好,朱允熥看了一眼人影忙碌的衙门,转身上了马车。

  傅让、冯诚扬鞭。

  车队在蒋瓛安排的锦衣卫缇骑护卫下,驶出扬州城门,沿官道向北,直返南京。

  车内,朱允熥闭目养神。

  扬州的血腥、盐场的苦涩、灶户麻木的眼睛、潘富云惊恐的脸、孩童肿胀的脖颈,和最后跪伏一片的灶户,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但更挥之不去的,是那份毫无缘由,却不容违逆的紧急召还。

  南京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朱允熥掀开车帘一角,窗外是葱郁的农田,农人正低头劳作。

  未时,车驾进入南京,直入东宫。

  朱标已见儿子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卷,仔细端详了片刻,示意他坐下。

  内侍无声地奉上温茶和几样点心。

  朱允熥接过茶喝了一口,不及寒暄便直接问道:

  “爹,皇祖父急召我回来,您可知是为了何事?扬州那边刚见起色,此时离开,儿臣实在放心不下。”

  朱标答道:“为什么急召你,你待会见了皇祖,自会明了。你且先说说扬州情形。”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父亲究竟是不知道,还是知道却不说,朱允熥心里更慌了。

  他定了定神,将扬州之事,尤其是白驹场见闻,简略说了一遍。

  朱标听到“大脖子病”孩童时,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听到朱允熥当场承诺灶户时,他微微点头;听到赵勉已着手重建,他十分喜悦。

  待儿子说完,朱标缓缓道:

  “打破旧制不容易,短期内立起新制也不容易。你重用赵勉,又亲定下白驹场为试点,这是走对了第一步。

  接下来,京师之内,恐怕不会太平。新钞、盐政,动了太多人的盘子。”

  朱允熥道:“儿臣明白。但旧盘子不动,江山迟早要被蛀空。爷爷和爹打下的基业,不能毁在这些蛀虫手里。”

  朱标欣慰与忧虑交织,叹息道:

  “你有此胆魄,很好。只是,切记刚不可太久,该用雷霆时莫手软,该使怀柔时也需要怀柔。”

  又坐了片刻,饮尽杯中温茶,朱允熥便起身:“爹,儿臣去给皇祖父请安。”

  他迫切想知道答案,离开东宫,快步前往乾清宫。刚过乾清门,便看见吴瑾言正站在汉白玉台阶下张望。

  一见朱允熥身影,吴瑾言脸上顿时堆满笑容,小步疾趋迎上来:

  “哎哟,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快,快些,皇爷从今儿早上就念叨,问了十几遍‘熥哥儿到哪儿了’,老奴这耳朵啊,都快被磨出茧子喽!”

  朱允熥忍不住低声探问:“吴伴伴,皇祖如此急召,究竟是为何事?”

  吴瑾言却只眯眼笑:“殿下进去便知,进去便知。皇爷等着您呢。”

  来到西暖阁外,吴瑾言先行半步,在门外轻声禀报:“皇爷,太孙殿下回来了。”

  里面立刻传来朱元璋声音:“让那猴崽子滚进来!”

  暖阁内,朱元璋正笑哈哈靠在一张铺了软垫的圈椅里。

  “爷爷,我回来了。”朱允熥规规矩矩行礼,悄悄打量着祖父神色,试图找出端倪。

  朱元璋把奏疏往小案上一丢,上下打量着他,

  “嗯,瞧着是经了事儿的样子。咋样,你把扬州城捅了个窟窿?天翻地覆了吧?”

  朱允熥走到他近前,自己拽了个绣墩坐下:

  “孙儿不过是按律惩处蠹虫,顺带给新法开条路。扬州如今已安稳,赵勉正带人接手,重建盐政,白驹场试点也已着手。一切都在按章程办。”

  他终究没忍住,问道:“爷爷,您这么急召孙儿回来,是京里出了什么紧要事吗?”

  朱元璋问:“赵勉那老书生,这回没腿软?”

  朱允熥答道:"没有。赵部堂指挥若定,十分得力。这个节骨眼,爷爷召我回来干什么?有什么紧要的事?"

  朱元璋咧嘴一笑:“不是咱让你回来的,是任亨泰和陈迪催着咱让你回来的。“

  朱允熥大惑不解,紧绷的心弦仍未放松:"他们?礼部?礼部为何急着让我回来?"

  朱元璋笑得更大声了:

  "你说为啥让你回来?去年你和徐达孙女定了亲,就扔下不管啦?你不在南京,让礼部拿面团捏个人出来?"

  朱允熥顿时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定亲仪式的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

  紧绷的心弦“啪”地松开,随之而来的不是轻松,而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他急吼吼赶回来,心里七上八下,揣测了无数种朝堂惊变、边关烽火的可能性,结果,就为这个?

  他懊恼地说道:

  “爷爷,就为这点事儿?任亨泰也太可恶了!扬州那边正干得热火朝天呢,非要这个当口叫我回来干这个?这不是添乱嘛!等十天半个月怎么啦?”

  “放屁!”朱元璋眼睛一瞪笑骂道:

  “纳采、问名的日子,是翻烂了黄历,算准了星辰方位定下的良辰吉日!

  你当是小孩儿过家家,下雨就不出门啦?给咱老老实实按章程走,该露面露面。”

  朱允熥被祖父噎得没话说,只得小声嘟囔:“孙儿这不是觉得,那边正要紧…”

  朱元璋打断他:

  “放屁!那边要紧,这边就不要紧了吗?盐政要改,新钞要行,媳妇也要娶。

  废话少说,赶紧回去沐浴更衣。明天礼部和宗人府自有人去找你,该干啥干啥。”

  朱允熥只得起身,耷拉着肩膀行了个礼:“孙儿遵旨。”

  退出暖阁,盛夏的阳光照在身上。

  朱允熥不由得摇头失笑,得,果然是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紧要,一刻不得清闲。

  刚拐过回廊,准备往东宫方向去,迎面就撞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朱高炽、朱高煦,朱济熺、朱济熿,都穿着一身崭新的、颜色鲜亮的锦袍,嘻嘻哈哈地往这边走来。

  一看见朱允熥,朱高煦立刻扯着嗓子喊起来:“哟!瞧瞧这是谁回来了?”

  朱高炽笑着拱手:“允熥,回来了。”

  朱济熺和朱济熿也凑上前,挤眉弄眼。

  朱允熥一看他们这打扮,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无奈道:

  “你们几个,穿得跟要上台唱戏似的,在这儿堵我?”

  “嘿嘿,是奉命在此恭候太孙殿下大驾!”朱高煦蹿过来,一把勾住朱允熥的肩膀,

  “刚去了东宫,大伯父说你被皇爷爷叫走了,我们就赶着过来道喜啊!”

  “道什么喜?”朱允熥故意板着脸。

  “还装!还装!”朱济熿跟着起哄,

  “宗人府和礼部都传话啦,后天奉命陪着您这位正主儿,去魏国公府行纳采礼!”

  朱高煦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保准给您把场面撑得足足的!"

  朱济熺道:"不过嘛,这催妆诗,您可得自己先想好几首,别到时候在人家大门前卡了壳,咱们可帮不上忙啊!”

  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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