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池佳丽(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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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顿,喝了一口粥,宣布了另一个决定:“而且,我打算就在国内生孩子,坐月子。所以啊,未来这大半年,我可就要在家里赖着不走了,你们可别嫌我烦。”

  “这说的什么话!”池远端立刻板起脸,但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家里永远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安心养胎,需要什么就跟爸爸说!”他此刻完全是一个沉浸在喜悦中的普通父亲,商场上的杀伐果断消失无踪。

  “恭喜佳丽姐!”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真诚的祝福响起。是一直安静旁听的吴所谓。他听到这个好消息,也由衷地为池佳丽感到高兴,脸上露出了干净的笑容,那双大眼睛弯弯的,显得格外真诚。

  池佳丽对他笑了笑,算是接受了祝福。餐厅里的气氛因为怀孕的喜讯而变得真正热络和温馨起来,仿佛之前的微妙与尴尬都被暂时搁置了。

  早餐在一种奇异的混合氛围中结束了——有怀孕的喜悦,有脚伤的插曲,有池远端的心虚,有钟文玉的责备与关切,也有吴所谓努力维持的平静。

  佣人撤去餐具,奉上清茶。池佳丽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在父母和吴所谓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拿出了手机。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然后直接按下了拨号键,并且顺手点了免提。

  “嘟……嘟……”

  规律的等待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清晰地回荡着。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只手机上。

  电话响了四五声,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极其低沉、沙哑,甚至带着浓浓疲惫和不耐烦的男声,仿佛一夜未眠,又仿佛正处在爆发的边缘:

  “姐,什么事?我这边正忙着。”

  正是池骋的声音。

  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吴所谓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发白。

  他几乎能透过这简短的一句话,看到电话那头池骋焦灼、阴郁,如同困兽般的状态。

  池佳丽仿佛没听出弟弟语气里的糟糕情绪,语气轻松自如,带着一丝家常的随意:“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跟妈回国了,现在在老宅呢。你过来一趟吧,爸妈都想你了,一起吃个午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是更加烦躁,甚至带着一丝压抑怒火的声音:“我现在没空!过不去!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他口中的“很重要的事”,在座除了刚刚回国的钟文玉,其他人心知肚明——就是寻找莫名失踪的吴所谓。

  池佳丽挑了挑眉,一点也不意外会被拒绝。

  她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然后用一种近乎漫不经心,却足以让电话那头的人听清楚的语调,继续说道:

  “哦,那就算了。既然你不想和弟妹见面就算了,那我……”

  她的尾音故意拖长,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停顿。

  “弟妹”这两个字,如同具有魔力一般。

  几乎就在她话音尚未完全落下的瞬间,电话那头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像是手机被猛地砸在桌子上,或者是车门被狠狠甩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到几乎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引擎被粗暴启动的轰鸣声!

  “……” 池佳丽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这一连串兵荒马乱的声音,脸上露出了一个预料之中、带着点戏谑和满意的笑容。

  她甚至没再说话,只是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

  电话那头,只剩下汽车引擎咆哮着绝尘而去的背景音,以及……或许是池骋因为过于急切而粗重异常的呼吸声?电话并没有被挂断,但显然,它的主人已经顾不上它了。

  餐厅里一片寂静。

  钟文玉有些茫然地看着女儿,又看看表情各异的丈夫和吴所谓,似乎还没完全明白这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

  池远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看着女儿那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一丝……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混世魔王回来了,这家,是别想消停了。

  而吴所谓,则低垂着头,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红色,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仿佛要挣脱出来。

  池佳丽那声“弟妹”,以及电话那头池骋瞬间失控的反应,像一股强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故作镇定,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和……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来了。

  他一定,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这里,飞驰而来。

  池骋的到来,像一阵裹挟着焦灼与风暴的疾风,瞬间打破了池家老宅早餐后那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潮涌动的微妙平衡。

  几乎是在池佳丽挂断电话后不到二十分钟,门外就传来了刺耳到近乎撕裂的刹车声——那不是平稳的停驻,而是带着某种不顾一切的急迫,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声响,清晰地传递着来人心中的狂澜。

  紧接着,是沉重而迅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门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餐厅里的众人神色各异。

  钟文玉带着些许茫然和期待;池佳丽好整以暇,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微笑;池远端面色复杂,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而吴所谓,则在听到刹车声的刹那,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试图掩盖住眸底翻涌的惊涛骇浪——是期盼,是委屈,是近乡情怯的慌乱,还是连日来压抑后的骤然松懈?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砰!”

  餐厅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一股大力从外面推开,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池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从外面裹挟进来的、尚未平息的躁动气息。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

  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疲惫,却又像一张拉满的弓,充满了危险的、一触即发的张力。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几乎是进门的第一时间,就牢牢锁定了那个坐在母亲钟文玉身旁、低着头的清瘦身影。

  那一刻,他眼中翻涌的所有焦灼、愤怒、担忧、后怕……种种激烈情绪,都化为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与确认。

  “大宝!”他哑声唤道,声音里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和一种如释重负的颤抖。他几个大步跨上前,完全无视了在场的其他人,伸手就想去抓吴所谓的手臂,想要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以确认这不是又一个让他心力交瘁的幻影。

  “阿骋!”钟文玉见状,连忙出声制止,带着一丝嗔怪和提醒,“你小心点儿!小所谓的脚受伤了,刚崴到,你别毛手毛脚的再碰着他!”

  池骋伸出的手猛地顿在半空。

  他这才注意到,吴所谓坐着的姿势有些别扭,一只脚微微踮着,脚踝处虽然被裤脚遮掩,但仔细看,仍能看出些许不自然的轮廓。

  他眉头瞬间拧紧,蹲下身,视线与吴所谓齐平,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关切:“脚怎么了?什么时候伤的?严不严重?”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吴所谓,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吴所谓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更红了,他下意识地想将脚往后缩一缩,却被池骋虚虚地按住。

  他抬起眼,对上池骋满是血丝却写满担忧的眼睛,心头一软,先前那些独自面对池远端时的忐忑、被“软禁”于此的委屈,似乎都在这一眼中消散了大半。

  他扯出一个安抚性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重复着对钟文玉说过的那套说辞:“没事,就是……就是我自己昨天不小心,走路没注意,崴了一下。真的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语气轻松,努力让这件事听起来无足轻重。

  然而,就在吴所谓话音落下的瞬间,池骋敏锐地捕捉到,坐在主位上的父亲池远端,脸上极快地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心虚的表情。

  那表情虽然稍纵即逝,但却没能逃过池骋的眼睛。他了解自己的父亲,若非与他有关,他绝不会露出这种神色。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在池骋脑中闪过——大宝的伤,恐怕没那么简单,很可能与父亲的“请人”方式有关。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的小所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受了伤!还是在他池家,在他父亲的手上!

  怒火在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直直射向池远端,那眼神里充满了质问和压抑的愤怒。

  池远端被儿子这毫不掩饰的锐利目光看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端起桌上的茶杯,借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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