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薪火破界

　　寂灭归墟内，规则的风暴如同两头无形巨兽在撕咬。

　　王起立于风暴眼，断界之刃是他唯一的支柱。

　　那团寂灭本源施加的压力已非山岳，而是整片星空的重量，冰冷地碾磨着他的领域，他的意志，他身而为人的一切痕迹。

　　皮肤上的灰败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向心脏蔓延。

　　左眼的灰暗沸腾，传出近乎愉悦的嘶鸣，诱惑他放弃挣扎，融入这永恒的安宁。

　　右眼的金芒被压缩成针尖大小，摇曳着，守护着最后一点灵台清明——

　　慕容九雷光下的侧脸，白素星辉中的担忧，那些属于“王起”的、鲜活的、与这死寂格格不入的记忆。

　　“我……不是终结……”

　　他喉咙里发出砂轮摩擦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是‘界限’！”

　　断界之刃猛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刀身裂纹迸射出混沌的光芒！

　　他将那濒临崩溃的领域，连同左眼疯狂汲取的寂灭之力，右眼坚守的逆寂薪火，全部压缩、灌注于这一刀之中！

　　不再防御，不再界定。

　　而是……斩断！

　　向着那碾压而来的、纯粹的寂灭意志，向着这片归墟空间的规则本身，挥出了超越极限的一刀！

　　刀光离刃，无声无息。

　　没有璀璨的光华，没有撕裂的轨迹。

　　那刀光本身，仿佛就是一道“无”的显现，一道否定一切的“断痕”。

　　刀光与那磅礴的寂灭意志洪流撞击的刹那——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一种更加本质的、规则层面的“消融”。

　　如同沸汤泼雪，又如同黑暗遇到了更深沉的黑暗。

　　刀光所过之处，那碾压一切的寂灭洪流，被从中“切断”！

　　不是能量被击散，而是其“存在”的连续性，其“规则”的完整性，被从根本上“否定”了！

　　洪流依旧在，却失去了那股一往无前、同化万物的意志核心，变成了一片混乱、无序的死寂能量，从王起那脆弱的领域两侧冲刷而过，未能再侵蚀分毫！

　　那团寂灭本源，第一次……“震动”了。

　　它那永恒的、冰冷的“注视”中，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意外”的涟漪。

　　这个渺小的、矛盾的存在，竟真的撼动了它的法则？

　　王起单膝跪地，以刀拄身，大口喘息，或者说，进行着类似喘息的动作。

　　他浑身都被灰色的冰晶覆盖，如同一个即将碎裂的石像。

　　左眼的灰暗占据了八成区域，右眼的金芒微弱如星火。

　　但他挡住了。

　　以几乎彻底燃烧自我为代价，他斩断了那碾压性的同化。

　　他抬起头，那仅剩的、带着一丝金芒的瞳孔，穿透混乱的能量乱流，再次“看”向那团寂灭本源。

　　他看到了。

　　在那团代表终末的本源深处，在那无尽的死寂之中，似乎……还存在着一点别的什么。

　　一点极其微小的、与这寂灭格格不入的、散发着微弱生机与希望光点的……“杂质”？

　　那是……

　　没等他细究，整个归墟空间再次剧烈震荡！

　　那团寂灭本源似乎因被撼动而真正“动怒”，更加庞大的力量开始汇聚，那冰冷的意念锁定了王起，带着彻底抹除的决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细微的、却无比清晰的撕裂声，从王起身后的“空间”传来。

　　那不是归墟内部的声音，而是来自……外界！

　　一道混合着紫色雷光与纯净星辉的光束，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缕曙光，竟强行撕裂了那缓缓旋转、即将闭合的星寂之门，硬生生在这绝对的死寂归墟中，开辟出了一条极不稳定的、细微的通道！

　　通道另一端，隐约可见慕容九嘴角溢血、全力催发紫电剑的身影，以及白素面色惨白、双手结印引动星族本源的模样！

　　“王起！”慕容九的呼喊透过通道传来，带着撕裂般的焦急。

　　“抓住！”白素的声音同时响起，那星辉与雷光混合的光束，如同一条救赎的绳索，向着王起延伸而来！

　　是她们！她们竟在外界，以自身本源为代价，强行撼动了这规则之门！

　　那寂灭本源的意志微微一滞，似乎对这外来的、充满“生”之气息的干扰感到不悦。

　　就是这一滞的瞬间！

　　王起眼中那微弱的金芒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彩！

　　他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抓住了那道由雷光与星辉构成的生命绳索！

　　在他抓住绳索的刹那，断界之刃发出一声悲鸣，刀尖最后一点混沌之光没入脚下归墟，如同定下了一个坐标。

　　然后，绳索猛地回缩！

　　王起的身影被那混合的力量包裹，如同离弦之箭，顺着那强行开辟的、正在急速崩溃的通道，向外倒射而去！

　　那团寂灭本源似乎反应过来，一股更加恐怖的吸力从后方传来，试图将王起连同那条通道一起拽回！

　　“断！”

　　王起头也未回，反手向着身后，凭着感觉与那最后的联系，再次挥出了一刀！

　　这一刀，抽空了他左眼几乎所有的灰暗，以及右眼那最后的金芒。

　　刀意掠过，那恐怖的吸力如同被无形的闸门切断，骤然一滞！

　　借着这刹那的空隙，王起的身影彻底没入通道，消失在归墟之中。

　　在他消失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那团寂灭本源深处，那一点微小的“杂质”，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

　　---

　　星骸殿内。

　　慕容九和白素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那道由她们本源之力强行撕开的通道在王起脱出的瞬间便彻底崩溃，星寂之门化作点点灰暗流光，彻底消散于无形。

　　王起重重地摔落在地，浑身覆盖着灰色冰晶，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昏迷不醒。

　　断界之刃掉在一旁，刀身上的裂纹触目惊心，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王起！”慕容九不顾自身伤势，扑到他身边，雷光小心翼翼地探入他体内，却被那混乱死寂的气息逼退，根本无法渡入真气疗伤。

　　白素强撑着走过来，星眸黯淡，她看着王起那几乎被灰色覆盖的身体，以及那微弱到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生机，心沉到了谷底。

　　她尝试引动星辉，同样被排斥。

　　他体内的平衡，在归墟一战中，似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大殿角落的阴影再次蠕动。

　　那灰袍人无声无息地再次浮现。

　　他看着昏迷的王起，看着焦急的慕容九和白素，看着地上那柄裂纹遍布的断界之刃，模糊的面容下，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又像是一声冷笑。

　　“归墟洗礼，薪火引路……”

　　“种子，已发芽。”

　　他抬起手，指向大殿深处，那片更加幽暗的、通往星骸殿核心区域的废墟。

　　“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想要他活……就去那里，找到‘星殒之核’。”

　　说完，他的身影再次如同融入水墨般，缓缓消散在阴影中，留下一个充满诱惑与未知的指令。

　　慕容九和白素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疲惫、警惕，以及一丝绝境中的决然。

　　星殒之核？那是什么？能救王起吗？

　　这灰袍人，到底是敌是友？

　　看着地上生机微弱的王起，她们知道，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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