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突如其来的出差

　　平板电脑的惊魂一刻，让苏晚连续几天都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时刻竖着耳朵，捕捉着任何可能来自顾衍之的、预示着风暴将至的信号。她反复检查自己当时是否留下了任何蛛丝马迹，一遍遍复盘那短暂的一分钟，确认自己已经清除了所有可能的访问痕迹。

　　然而，顾衍之的反应却平静得令人不安。他没有任何异样，对待她的态度与之前别无二致，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指令，精准到苛刻的要求，偶尔夹杂着难以捉摸的审视。这种平静，反而像暴风雨前压抑的闷雷，让苏晚的心始终悬在半空。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窃取到的碎片化信息进行分析上。“零点协议”（Zero point protocol）这个关键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新的方向。她利用一切可能的公开渠道和“伯爵”提供的有限数据库，试图寻找任何与这个协议相关的蛛丝马迹，但收获甚微。它像被彻底抹去了一般，只存在于最高密级的故纸堆里。

　　就在她感到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生了。

　　周五下午，顾衍之将苏晚叫进办公室。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夕阳的余晖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却驱不散那股与生俱来的冷峻。

　　“下周一，你跟我去一趟瑞士。”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宣布，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瑞士？苏晚愣住了，心脏猛地一跳。这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顾总，是……什么项目？”

　　“日内瓦，有一个全球人工智能伦理与安全峰会，级别很高。”顾衍之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难测，“星烁是核心受邀方之一。我需要一个对‘先知’技术细节和潜在伦理风险有深入了解的人随行，应对可能的咨询和技术交流。”

　　人工智能伦理与安全峰会？

　　苏晚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这难道是和“零点协议”有关？他带她去，是真的需要她的专业能力，还是……另有所图？会不会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将她带离熟悉的环境，在异国他乡，更方便他“处理”她可能存在的背叛行为？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飞速闪过，恐惧和机遇交织在一起。

　　“怎么，有问题？”顾衍之见她沉默，淡淡地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没有。”苏晚立刻摇头，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我需要准备哪些材料？”

　　“峰会相关的背景资料、‘先知’AI的伦理白皮书、以及所有已公开和未公开的技术风险评估报告，尤其是涉及算法决策透明度和可控性的部分。”顾衍之列举着，每一项都精准地切中了苏晚最近暗中调查的核心，“全部整理出来，做成简报。周日下午出发。”

　　“是，我明白了。”苏晚垂下眼睑，避免与他对视。他要求的这些，恰恰是她最想深入了解的领域。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有意为之？

　　接下来的周末，苏晚陷入了疯狂的工作状态。她几乎不眠不休，将顾衍之要求的材料整理得极其详尽。在这个过程中，她得以更深入地接触到“先知”AI光鲜表面下的另一面——关于数据偏见、算法黑箱、自主决策边界等尖锐的伦理挑战。她越发感觉到，“零点协议”所代表的“不可控伦理风险”，绝非空穴来风。

　　同时，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也始终萦绕着她。这次出差太突然了，目的也过于明确地指向了她最近暗中关注的领域。她反复检查自己的电脑和通讯记录，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痕迹，但顾衍之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总让她觉得自己的小动作早已暴露在他眼前。

　　周日下午，苏晚拖着行李箱，怀着一种近乎赴死般的心情，来到了机场VIp候机室。顾衍之已经到了，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长裤，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电脑，气质冷峻，与周围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看到她进来，他抬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继续专注于屏幕。

　　旅程中，顾衍之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公务或闭目养神，几乎没有与苏晚交流。这种刻意的疏离，反而加剧了苏晚内心的忐忑。

　　飞机降落在日内瓦国际机场时，已是当地时间的深夜。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异国的夜景繁华却陌生。坐在前往酒店的专车上，苏晚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与国内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未知棋盘的棋子，完全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

　　顾衍之安排的是顶层的行政套房，有独立的卧室和客厅。他住主卧，苏晚住在次卧。这种安排既保持了距离，又确保了“随叫随到”的助理功能。

　　进入房间，顾衍之将行李箱放在客厅，对苏晚说：“今晚好好休息，倒一下时差。明天的峰会九点开始，提前一小时到我房间汇合。”

　　“好的，顾总。”苏晚低声应道。

　　顾衍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在异国酒店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苏晚，”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这里是瑞士，不是国内。有些规则，不一样。做好你该做的，别分心。”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苏晚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有些规则，不一样。”

　　“做好你该做的，别分心。”

　　他是在警告她吗？警告她不要在陌生的环境里轻举妄动？还是……在暗示她，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远离了顾家眼线、可以“专心”完成任务的机会？

　　苏晚走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窗外是陌生的阿尔卑斯山轮廓和日内瓦湖的点点灯火，美丽却令人心悸。

　　这场突如其来的出差，将她带入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战场。猎人与猎物的游戏，在异国的天空下，即将进入一个新的、更危险的阶段。而她，连对手的真正意图，都还没有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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