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金将骇然，南朝有此强军？

　　大名府城外，金军连营数十里，旌旗蔽空，号角连绵。中军大帐内，炭火熊熊。万夫长完颜娄室踞坐虎皮大椅之上，面色阴沉如水。他年约四旬，阔面重颐，颧骨高耸，一道刀疤从左眉骨斜划至嘴角，更添几分狰狞。作为跟随完颜阿骨打起兵的老将，娄室骁勇善战，麾下尽是百战精锐，此次南征，一路势如破竹，宋军望风披靡，更让他志得意满。然而，此刻他手中捏着一封染血的军报。

　　帐下，几名谋克（百夫长）和受伤的汉儿军军官跪伏在地，浑身颤抖，正是前日老鸦滩之战中侥幸逃回的残兵。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娄室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目光如刀，刺向那名断臂的汉儿军十夫长。

　　那十夫长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将军饶命！是……是真的！那股南军……不是宋军！他们打法邪门！骑兵凶悍，步卒结阵如墙，还有……还有会炸的妖火！拔什库大人一个照面就被劈了！兄弟们……兄弟们死得好惨啊！”

　　“放屁！”一旁完颜娄室的副将，猛安（千夫长）完颜拔速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盏乱跳，“南朝若有此等强军，何至于被我等如驱猪羊？定是你等怯战，编造谎言！”

　　“拔速将军明鉴！”另一名逃回的谋克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惧，“末将愿以性命担保！那股南军，盔甲兵器虽杂，然号令严明，悍不畏死！尤其那使刀的绿脸主将，勇不可当！更有那妖火，声若霹雳，中者立毙，绝非宋军所有！”

　　完颜娄室沉默着，缓缓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巨幅地图前，手指点向老鸦滩的位置。他久经战阵，深知这些残兵虽可能夸大，但百余名精锐哨骑被全歼，对方绝非寻常部队。宋军若有此战力，河北战局绝不会如此顺利。

　　“他们打什么旗号？”娄室突然问，声音低沉。

　　“旗号？”残兵们面面相觑，努力回忆，“好像……有面红旗，写着‘梁山’……还有个‘替天行道’……对！还有‘平虏’字样！”

　　“梁山？替天行道？平虏？”完颜拔速皱眉，“这是哪路兵马？从未听过！”

　　帐中一名投靠金国的原宋国通判颤声解释道：“两位将军，这梁山……乃是山东一处极大的水泊，盘踞着一伙巨寇，头领唤作林冲、晁盖，据说有万余人马，颇为骁勇。那‘替天行道’是其贼号，‘平虏’……莫非是南朝朝廷招安了他们，给的名号？”

　　“招安了一伙草寇？”完颜拔速嗤之以鼻，“乌合之众，能有多大能耐？定是巧合，或是宋军小股精锐冒充！”

　　“乌合之众？”完颜娄室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拔速，“拔速，你随我征战多年，何时见过能全歼我百人精骑的‘乌合之众’？号令严明，步骑协同，更有诡异火器……这绝非寻常草寇，甚至不是一般宋军！”

　　他踱步回到案前，拿起那封军报，又仔细看了一遍残兵描述的作战细节：骑兵突击迅猛，步卒钩镰枪阵专克骑兵，强弩远程压制，还有那威力巨大的爆炸物……

　　“南朝……何时练出这样一支军队？”娄室眼中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若真如所言，这支‘梁山军’，战力恐不在西夏铁鹞子之下！其统帅林冲，用兵老辣，更兼有新式火器，不可小觑！”

　　他猛地抬头，下令道：“拔速！即刻加派斥候，扩大搜索范围，给本将查清楚！这梁山军主力何在？兵力多少？装备如何？统帅林冲，究竟是何等人物！”

　　“是！”完颜拔速见主将如此重视，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娄室又对那通判道：“你立刻动用所有南朝降官的关系，给本将搜集所有关于梁山泊、关于林冲的情报！越详细越好！”

　　“小人明白！”

　　众人退下后，大帐内只剩下娄室一人。他走到帐口，掀开帘幕，望向南方阴沉的天际。一股莫名的不安，缠绕上他的心头。

　　一直以来，金国上下，包括他完颜娄室，对南朝的态度都是轻蔑的。宋军文恬武嬉，将骄兵惰，除了西军稍有战力，余者皆不堪一击。这也是他们敢于长驱直入的底气。然而，这支突然冒出来的“梁山军”，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气质——强悍、纪律、以及……一种他从未在南朝军队身上感受到的决死斗志和精妙战术配合！

　　“林冲……梁山……”娄室喃喃自语，刀疤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愈发狰狞，“若南朝遍地皆是此等军队，我大金此番南征，恐怕……要横生枝节了。”

　　他回想起出征前，国主完颜阿骨打的叮嘱：“南朝地大物博，人口亿万，虽一时孱弱，然底蕴犹存。尔等不可因连胜而骄，需步步为营。” 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国主确有远见。

　　“传令下去！”娄室对帐外亲兵喝道，“围攻大名府各部，暂缓攻势，加固营垒，多派游骑警戒！没有本将命令，不得擅自出战！等待进一步军情！”

　　“是！”

　　夜色渐深，金军大营依旧灯火通明，但气氛已不复之前的骄狂，反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与疑虑。完颜娄室站在地图前，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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