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陆谦再得令，誓要除后患

　　殿帅府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的密室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高俅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墙上悬挂的猛虎下山图，那斑斓猛虎龇牙咧嘴，却远不及他此刻脸上扭曲的怨毒可怖。

　　陆谦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紧贴地面，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他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更能感受到前方那道背影散发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高俅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一个小小的林冲，竟然让本帅在朝堂之上，在陛下面前，颜面尽失！陆谦，你出的好计策！”

　　陆谦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太尉息怒！太尉息怒啊！卑职……卑职也没想到那林冲竟如此狡诈，竟敢在白虎堂上反口……还有那孙定突然杀出……是卑职失察，卑职罪该万死！”

　　“你的确罪该万死！”高俅猛地转身，一双眼睛赤红，死死盯住陆谦，“若非眼下无人可用，本帅现在就剁了你喂狗！”

　　陆谦吓得几乎瘫软，涕泪横流，只知道不住磕头。

　　高俅深吸几口气，强压下立刻杀人的冲动。林冲必须死，但经此一事，在东京城内动手风险太大，清流那些苍蝇正盯着他。沧州……那是边陲之地，天高皇帝远，正是解决心腹大患的好去处！

　　他走到陆谦面前，居高临下，声音阴冷得如同毒蛇吐信：“陆谦，本帅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陆谦如同听到仙乐，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太尉吩咐！卑职万死不辞！”

　　“林冲不死，本帅寝食难安。”高俅一字一顿道，“他如今去了沧州，那是你的机会，也是你唯一将功折罪的机会。本帅要他在沧州……悄无声息地消失！做得干净利落，不能再留下任何把柄！你若再失手……”高俅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已说明一切。

　　陆谦眼中闪过狠厉之色，重重磕头：“太尉放心！卑职亲自去一趟沧州！定叫那林冲死无葬身之地！若再失手，卑职提头来见！”

　　“很好。”高俅脸色稍霁，坐回太师椅，“沧州大营的管营，是本帅的门生，他已打点妥当。本帅再派富安与你同去，他机灵狡诈，可助你一臂之力。沧州本地，有一个叫差拨的小吏，贪财好利，可用金银收买，作为内应。具体如何行事，你三人商议，本帅只要结果！”

　　“卑职明白！”陆谦心中大定，有了管营的配合和本地差拨作为内应，再加上富安帮手，林冲在人生地不熟的沧州，简直是瓮中之鳖！

　　“去吧，所需银两，去找账房支取。记住，本帅不想在东京再听到任何关于林冲的消息，无论是死是活！”高俅挥挥手，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疲惫与杀机。

　　“卑职告退！定不负太尉重托！”陆谦磕了个头，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密室。

　　关上门的刹那，他弯着的腰瞬间挺直，脸上那卑微惶恐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怨毒和即将复仇的快意。林冲！你让我在太尉面前丢尽颜面，险些丧命！此去沧州，便是你的死期！

　　当夜，陆谦府邸内，灯火昏暗。

　　陆谦、富安，还有一个身材干瘦、眼神闪烁的沧州差拨，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酒菜，却无人动筷，气氛压抑。

　　富安是个面色苍白、透着精明的年轻人，他低声道：“陆虞候，太尉的意思很明白，林冲必须死，而且要死得‘合情合理’，不能牵连到太尉。”

　　那差拨搓着手，谄媚地笑道：“陆大人，富安哥，放心便是。那大军草料场，地处偏僻，堆得全是干柴烈火。这寒冬腊月的，看守军汉不小心走了水，也是常有的事……嘿嘿。”他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

　　陆谦阴沉着脸，喝了一口酒：“光烧死他，未必能绝后患。最好能做成他监守自盗，意图焚毁军需，然后畏罪潜逃，意外身死的局面。差拨，你在沧州熟，可知有什么险要去处，适合做‘意外’现场？”

　　差拨眼珠一转：“有！有！草料场往东十里，有座破旧的山神庙，年久失修，那附近常有豺狼出没，也摔死过不少人……若是‘林教头’慌忙逃窜，失足坠崖，或者被野兽分食，那是再‘合理’不过了。”

　　富安补充道：“还需找个由头，让他那几日独自看守草料场，方便我们下手。管营大人那边，应该能安排。”

　　陆谦脸上终于露出狠毒的笑容：“好！就依此计！先由管营调他去看守草料场，差拨你负责摸清他作息，寻找下手良机。待风雪之夜，我们便动手！放火烧了草料场，然后在他逃往山神庙的必经之路上，送他上路！事后，便说林冲蓄意纵火，毁坏军资，事败后仓皇逃窜，意外毙命！”

　　他举起酒杯，眼中杀机四溢：“此次，定要让那林冲，死无对证！以消太尉心头之恨，也报我陆谦受辱之仇！”

　　“干！”三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却阴冷的声音，映照着三张扭曲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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