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贞娘献良策，商事通四方

　　天工院初显成效，“梁山烧酒”醇烈香浓，新法海盐洁白如雪，改良农具省力增效，这些成果令山寨上下欢欣鼓舞。然而，林冲和张贞娘却清醒地意识到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山寨人口已逾三千，每日消耗巨大，仅靠水泊周边的渔猎垦殖，难以长久维持。天工院产出虽精，但若不能有效转化为维持山寨运转的必需品，便是空中楼阁。尤其是粮食、布匹、铁料、药材等战略物资，仍大量依赖外界输入。以往或靠缴获，或偶有零星交易，但规模小，风险高，极不稳定。

　　这一夜，林冲在灯下审阅朱贵送来的物资清单，眉头微蹙。库中存粮虽因大败呼延灼缴获颇丰，但坐吃山空，眼见消耗速度惊人。打造军械、扩建营房所需铁料、木材亦捉襟见肘。

　　张贞娘端着一碗参茶轻轻走进，见夫君神色凝重，便柔声问道：“夫君可是在为钱粮物资发愁？”

　　林冲放下清单，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是啊。山寨人吃马嚼，开销日增。天工院所出，皆是精品，然酒盐虽好，却不能当饭吃，不能做衣穿。长此以往，非良策。”

　　张贞娘将茶碗放在林冲手边，沉吟片刻，轻声道：“妾身近日打理内务，核验账目，亦深感于此。以往我等或是被动等待客商过往，或是出兵劫掠，终非正道，且风险极大。妾身倒有一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贞娘有何高见，但说无妨。”林冲深知妻子心思缜密，管理内务井井有条，常有独到见解，闻言精神一振。

　　张贞娘走到桌旁，指着地图上梁山泊周边区域，娓娓道来：“夫君请看，我梁山泊虽处水洼，但北通渤海，南联运河，实乃水路要冲。以往我等视外界为险地，严防死守。然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四通八达的水路，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她顿了顿，继续道：“天工院所产烧酒、细盐，乃至日后可能制成的精巧器物，在外部皆是紧俏之物，价值不菲。而外界盛产的粮食、布匹、铁器、药材，却是我山寨急需。为何我们不能主动出击，建立一条属于我梁山自己的、隐秘而安全的商路？”

　　“商路？”林冲眼中精光一闪，这个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但他想听听贞娘的具体谋划。

　　“正是。”张贞娘点头，声音清晰而沉稳，“此商路，需满足数点。其一，绝对隐秘。不能以梁山之名，需假托可靠商号，人员皆需精挑细选，身份经得起盘查。其二，双向流通。将我山寨多余或特有之物（如烧酒、细盐、水泊特产鱼干、药材）运出，换回粮食、铁料、布帛等必需品。其三，借路生财。可利用商队作掩护，将朱贵兄弟的情报网络延伸出去，打探消息，结交四方豪杰，甚至……暗中采购军械禁物。”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操作之法，妾身以为可如此：可在济州、大名府等繁华又非军事重镇之地，由可靠兄弟出面，盘下或开设一两间店铺，作为据点。商队人员，可挑选机灵且面目生疏的兄弟，扮作寻常行商。货物运输，可利用我水军之利，夜间行舟，避开官卡；或贿赂沿途吏员，打通关节。交易对象，初期可择那些背景复杂、唯利是图的豪商巨贾，甚至……可与沿海私枭、边地蕃商接触，他们只认钱财，不问来历。”

　　林冲听得连连点头，贞娘此计，不仅解决了物资问题，更将商业活动与情报搜集、外部联络结合起来，是一步妙棋！他忍不住握住贞娘的手，赞道：“贞娘此计，实乃老成谋国之言！化被动为主动，变绝地为通途！如此一来，我梁山便不再是孤岛，而是暗藏于商旅脉络中的一个枢纽！”

　　他略一思索，补充道：“此事至关重要，须得一位极其可靠、心思缜密之人总揽其责。贞娘，你心思细腻，掌管内务已久，熟知物资供需，此事非你莫属！你可愿担此重任？”

　　张贞娘微微一怔，她本只是献策，没想到夫君竟将如此重担交予自己。但看到林冲信任与鼓励的目光，她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毅然点头：“夫君信重，妾身敢不尽力！只是此事千头万绪，关乎山寨命脉，妾身一人恐力有未逮，需朱贵兄弟鼎力相助，其情报网络乃商路之眼线耳目。”

　　“这是自然！”林冲当即道，“我明日便召朱贵兄弟商议，由你总领，他辅助，抽调精干人手，立即着手筹备！所需本钱，先从公库支取，务必尽快打通第一条商路！”

　　次日，林冲召来朱贵，将设立秘密商路之事告知。朱贵闻听，拍案叫绝：“妙啊！夫人此计，真乃雪中送炭！小弟掌管酒店，接触三教九流，正好可物色可靠人选，铺设网点！此事若成，我梁山便如蛟龙入海，再非池中之物了！”

　　计议已定，张贞娘与朱贵雷厉风行，立刻行动起来。张贞娘负责总体筹划、账目管理、物资调配；朱贵则利用其江湖关系，物色人选，在济州、大名府等地物色铺面，建立秘密据点。他们从山寨中精心挑选了数十名机警忠诚、略通算数、面目平凡的兄弟，进行严格培训，学习经商礼仪、暗语切口、遇险应对。

　　首批用于试探的货物，便是天工院精制的“梁山烧酒”和小批量新法海盐。这些物品品质远超市面寻常货色，却又不像军械那样敏感。商队假借“江南客商”的名义，由阮小七率水军好手趁夜护送出泊，再交由陆路商队，沿着朱贵打通的关系网络，运往预定地点。

　　起初，规模小，交易谨慎。但“梁山烧酒”醇烈异常，很快在黑市上打出了名头，被称为“英雄血”，价格飙升；而那雪白的细盐，也备受富户青睐。换回的金银和急需的粮食、铁料、药材，则通过秘密渠道，源源不断运回山寨。

　　张贞娘坐镇中枢，管理着这条日益扩大的经济血脉。她建立了一套复杂的密码账本，每一笔出入都清晰可查；她制定了严格的纪律，商队人员绝不准泄露梁山背景；她甚至根据各地情报，灵活调整交易物品和价格，利润颇丰。

　　数月之后，这条秘密商路已初具规模，不仅极大缓解了山寨的物资压力，积累了可观财富，更将梁山的影响力和情报触角，悄无声息地延伸到了更广阔的区域。一些江湖豪杰、落魄商人，通过这条商路，开始隐约知晓梁山泊并非寻常草寇，而是一个组织严密、颇有实力的所在。

　　聚义厅内，林冲看着张贞娘呈上的最新账目，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商路带来的丰厚收益，心中感慨万千。他这位贤内助，不仅将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更在关键时刻，献上奇谋，为山寨开辟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生命线。

　　“贞娘，”林冲握住妻子的手，目光中充满欣赏与感激，“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更是我梁山的功臣！此商路一开，我冲霄寨便如虎添翼，根基愈发稳固了！”

　　张贞娘温婉一笑，轻声道：“妾身只是尽了本分。能助夫君成就大业，便是妾身最大的心愿。”

　　窗外，月色如水，笼罩着蒸蒸日上的梁山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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