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鸦的计,将军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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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冲屯田是假,秋后抽丁是真!”

  “进了二龙山,男人充军,女人当妓!”

  流言如瘟疫,在刚刚安定下来的村落里疯长。

  集市的墙上,甚至贴出了匿名的榜文,墨迹淋漓:“宁随青狼吃肉,不跟林冲喝粥!”

  春娘冲进议事堂时,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将一张撕下来的榜文狠狠拍在桌上。

  “将军!这帮杂碎,烂了心肝的东西!我们姐妹们日夜织肥,是为了什么?他们竟敢这么污蔑!”

  她带人去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几个伪装成难民的生面孔,在流民中散布恐惧,一查,正是白鸦沟的心腹。

  曹正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碗乱跳。

  “反了他娘的!哥哥,给我三百人,我今晚就去,一把火烧了那白鸦沟!”

  林冲没有动。

  他拿起那张榜文,看了一眼,随手扔进火盆。

  纸张卷曲,化为灰烬。

  “火能焚寨,不能焚心。”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面那些惶惶不安的流民。

  “我们要让他们亲眼看见,什么叫仁政,什么叫刀兵。”

  命令,一道接一道地传了下去。

  “开放‘屯田学堂’,凡携子入学之家,每日,多领半斗米!”

  “设‘医食棚’,专为病弱老幼供药粥,一日三餐,不得有误!”

  “将缴获的青狼寨毒箭,立于校场,榜文说明,其涂毒害民,禽兽不如!”

  春娘领会了林冲的意图。

  她不再去和人争辩,而是组织起所有识字的妇人,将林冲教她们的耕作法子、卫生常识,编成了一首朗朗上口的《耕者谣》。

  “犁开黑土种希望,将军与我共寒霜;不怕贼火燃夜帐,就怕懒骨不自强!”

  歌声,从学堂传到田埂,从妇人传到孩童。

  那些被谣言搅得心神不宁的流民,看着自己孩子在学堂里捧着书,喝着医食棚的热粥,听着那朴实却充满力量的歌谣,心,一点点地定了下来。

  一个曾听信谣言、收拾了包袱准备连夜逃走的汉子,在寨门前长跪不起。

  他朝着高台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小的瞎了眼,猪油蒙了心!不该怀疑将军!”

  白鸦沟。

  军师白鸦听着手下的回报,那张阴柔的脸上,不见半分恼怒。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匕首。

  “仁政?有趣。”

  “既然他要做活菩萨,那我就逼他当活阎王。”

  当夜,三十名在最外围垦荒的半大孩子,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第二天,一封信,用箭射在了二龙山的寨门上。

  “三日之内,林冲自缚双手,到青狼涧请罪。否则,一日杀十童。”

  消息传开,整个二龙山都炸了。

  武松双目赤红,一把抄起那根沉重的哨棒,转身就要冲出去。

  “我操他娘!老子现在就去,把那白鸦的脑袋拧下来!”

  一只手,铁钳般按住了他的肩膀。

  是林冲。

  “他们要的,就是乱。”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们不能乱。”

  当夜,林冲召集火工队,所有人被带到了最深的矿井之下。

  没有图纸,只有口述。

  “厚牛皮纸,卷成筒。火药七成,碎石三成。引线留长,蜡封两头。”

  他要的不是杀伤。

  是声势。

  一种能把天捅破的声势。

  一百个拳头大小的“响雷筒”被连夜赶制出来。

  同时,阿蛮率领的护耕队,全部换上百姓的衣裳,悄然散入青狼涧外围的山林之中。

  他们没有带兵器,只带了锣鼓和火把。

  第三日,凌晨。

  青狼涧深谷,被绑的孩子们被冻得瑟瑟发抖。

  看守的山匪也早已是惊弓之鸟,他们竖着耳朵,听着山外的任何一点动静。

  突然。

  轰!

  一声巨响,从东边山谷炸开,仿佛天雷坠地!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轰!轰隆隆!

  西边、南边、北边……四面八方,接连不断地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整个山谷都在剧烈摇晃,碎石从崖壁上簌簌滚落。

  “妈呀!官军!官军围山了!”

  一个山匪当场吓得屁滚尿流。

  紧接着,山谷外围,火光冲天!

  数百个火把同时点亮,将整个夜空映成一片血红。

  “杀啊!!”

  “踏平青狼涧!!”

  杂乱的喊杀声和急促的锣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听上去,至少有上万人!

  白鸦留在谷内的心腹彻底崩溃了。

  仁义道德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有人偷偷割断了捆绑孩童的绳索,把他们往谷外推,自己则跪在地上,朝着火光的方向拼命磕头。

  “好汉饶命!不关我的事啊!”

  阿蛮早已带着人,在预定的路线上悄然接应。

  三十个孩子,一个不少,毫发无损地被带回了二龙山。

  天亮了。

  林冲站在校场之上。

  台下,是三万军民。

  他没有说任何安抚的话,只是下令,将昨天抓获的两名山匪俘虏,押了上来。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解开了两人的绳索。

  “回去,给白鸦带一句话。”

  “下次再动孩子,我会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一万个人唾骂,被一万个人用石头砸死。”

  那两个山匪连滚带爬地逃了。

  “开仓!放粮!”

  林冲大手一挥。

  “凡昨夜受惊孩童,每人,赐米五斤,棉衣一套!”

  百姓们看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抱着那温暖的棉衣和沉甸甸的米袋,再也抑制不住。

  黑压压的人群,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被春娘搀扶着,走到台前,泪流满面。

  “我家三代……没见过这样的官……”

  她哽咽着,改口道。

  “哦不,这样的将军!”

  当夜。

  帅帐之内,只有林冲和武松二人。

  一幅巨大的地图,摊在桌上。

  林冲的手指,点在白鸦沟与青狼寨交界处的一座险峰上。

  鹰嘴崖。

  “两股残匪,已经合流,全部藏在了这里。他们以为,我们救回了人,就不敢再深入。”

  他抽出那柄钢刀,在地图上,从鹰嘴崖的后方,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弧线,直插山谷唯一的出口。

  “他们忘了,我们现在不缺粮,不缺人,更不缺耐心。”

  “明日午时,你带一百骁骑,绕后封死谷口。”

  风穿过帐幕,烛火剧烈地摇曳了一下。

  “我亲率步卒,正面佯攻。”

  他抬起头,看着武松,一字一顿。

  “这一战,不留俘虏。”

  而在百里之外的鹰嘴崖山洞里。

  白鸦正对着一堆森森白骨,喃喃自语。

  那是一具被野兽啃噬过的尸骸,是他派出去送信的亲信。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光滑的头骨。

  “仁义?”

  洞里的阴风,吹得火把明灭不定。

  “乱世之中,唯狠者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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