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屠城，只诛国贼

　　晨雾渐渐散去，杨志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但鲁智深那双铜铃般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统帅，就这么让杨制使一个人去……洒家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他瓮声瓮气地嘟囔着，像一头护崽的猛虎。

　　林冲收回了目光，脸上那份送别时的温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刀锋般的锐利。

　　“智深，担心是多余的。”他转向朱武，声音不大，却让帐内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军师，‘礼物’送出去了。”

　　朱武心领神会，眼中精光一闪：“那我们也该动身了。”

　　林冲冷笑一声，缓缓吐出几个字：“去大名府，跟张安抚使，算算咱们的总账！”

　　“好！”鲁智深一听这话，顿时把对杨志的担忧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碗乱跳，“洒家早就等不及了！这就去点兵，杀进大名府，把张邦昌那狗贼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胡闹！”朱武立刻出声制止，“智深兄弟，不可鲁莽！”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那座标注着“大名府”的城池，神情严肃：“大名府是河北东路首府，城高池深，常驻禁军过万，更有重兵扼守的卫城拱卫四周。我们若是大张旗鼓杀过去，不等靠近城墙，就会被斥候发现，陷入重围。那不是去算账，是去送死！”

　　鲁智深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不服气地挠着光头：“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狗贼逍遥法外？他卖国，咱们替天行道，还怕他个鸟！”

　　“替天行道，不是逞匹夫之勇。”林冲走上前，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点的却不是大名府的城中心，而是城外的一片区域。

　　“我们此去，不是为了屠城，更不是为了占地。”林冲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只要两样东西：张邦昌的命，和他搜刮的民脂民膏。”

　　众人面面相觑。

　　周铮忍不住开口：“统帅，大名府戒备森严，张邦昌身为安抚使，府邸更是护卫重重，如铜墙铁壁。我们如何能取他性命？”

　　“攻城，是下策。”林冲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是二龙山的兵，不是只会撞墙的蛮牛。我们要用我们的规矩，来打这场仗。”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阿蛮。

　　“阿蛮，鹰眼司在大名府的网，铺得如何了？”

　　阿蛮从角落里走出，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沙哑地回答：“张邦昌此人，生性多疑，又极度贪婪奢靡。他在城内安抚使府之外，于城东三十里处的翠屏山，另建了一座别院，名叫‘金谷园’。”

　　“金谷园？”朱武眉头一挑，“可是仿效那石崇的金谷园？”

　　“正是。”阿蛮点头，“此园依山而建，极尽奢华。张邦昌将历年搜刮的珍宝、金银，大半都藏于此地。他每隔半月，便会去园中饮宴享乐，届时会带上亲信护卫，但防御远不如城内府邸森严。最关键的是……”

　　阿蛮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一张简易的地图。

　　“鹰眼司的人发现，金谷园为了引水造景，从后山开凿了一条引水渠，直通园内。水渠有铁栅栏，但年久失修，其中一段已经锈蚀得差不多了。”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一条秘密水道！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林冲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一个金谷园，好一个张邦三！”他将地图拍在桌上，“他以为这是他的安乐窝，我便让这里变成他的埋骨地！”

　　“传我将令！”林冲的声音陡然拔高。

　　“周铮！”

　　“末将在！”

　　“你率雷霆营精锐三百，携带新制的‘掌心雷’十具，为前锋！”

　　“牛二愣！”

　　“俺在！”

　　“你率火铳营精锐三百，携带火铳，从旁策应，负责封锁外围，不许一人一骑逃脱！”

　　“鲁智深！”

　　“洒家在！”

　　“你与我、军师，率亲卫营居中调度。此战，不求杀伤多少官兵，只求速战速决！我们的目标，就是金谷园内的张邦昌，和他藏起来的不义之财！”

　　林冲的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将领的脸。

　　“记住，我们是去替天行道，不是去做强盗。所有缴获，都要登记造册，将来，这些钱粮，要用来给百姓分田，给孩子办学堂！”

　　“此战，名为‘清算’！”

　　“吼！”

　　众将齐声怒吼，战意冲天。

　　三日后，夜色如墨。

　　大名府东郊三十里外的翠屏山下，一片寂静。山腰之上，却有一处园林灯火通明，丝竹之声和女人的娇笑声隐隐传来，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便是张邦昌的金谷园。

　　园外，密林之中，六百名二龙山精锐将士已经悄然集结。他们人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脸上涂着黑灰，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兵刃在偶尔的月光下，闪过一丝幽冷的寒芒。

　　周铮和牛二愣一左一右，护在林冲身侧。

　　“统帅，阿蛮兄弟的人已经探明，张邦昌今夜正在园中大宴宾客，还请了几个辽国来的商人。园内护卫约有五百人，大都喝得醉醺醺的。”周铮压低声音汇报。

　　林冲点了点头，抬头望向那片奢靡的灯火。

　　他仿佛能看到，在那灯火之下，张邦昌正搂着美姬，举着金杯，用从百姓身上榨取的血汗，与那帮辽国商人推杯换盏，商议着如何出卖更多的国土，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而在山下，就在这片黑暗里，有多少百姓正在忍饥挨饿，有多少家庭因为他的贪婪而支离破碎。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林冲的胸中升腾。

　　他不是嗜杀之人，但对于这种蛀空国家、鱼肉百姓的国贼，他绝不会有半分怜悯。

　　“动手。”

　　林-冲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阿蛮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队伍最前方，对着后山方向，学了两声夜枭的叫声。

　　片刻之后，山林深处，同样传来一声回应。

　　行动开始！

　　周铮一挥手，三百雷霆营将士如同鬼魅一般，跟着阿蛮，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直扑后山那条废弃的水渠。

　　牛二愣则带着火铳营，迅速散开，在金谷园四周布下了一个疏而不漏的包围圈。他们的任务，是截断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线。

　　林冲、朱武和鲁智深则带着亲卫营，守在正门方向的密林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鲁智深手里的禅杖已经饥渴难耐，他压低声音，兴奋地问：“统帅，等会儿周铮那小子冲进去了，洒家能不能也跟着进去，一禅杖把那狗贼的脑袋砸个稀巴烂？”

　　“别急。”朱武在一旁轻声安抚，“好戏，才刚刚开始。”

　　就在此时，金谷园的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轰！

　　那是“掌心雷”爆炸的声音！

　　紧接着，喊杀声、惨叫声、女人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冲天而起，瞬间撕碎了这奢靡的夜！

　　金谷园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林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周铮已经成功从水渠突入了园内。

　　清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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