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赌你的命

　　“47号！”

　　那声音如同鬼魅，在林风耳边萦绕不散。他猛地顿住脚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

　　是谁？在这个充斥着疯狂与罪恶的地狱里，是谁如此清晰地叫出了他的编号？

　　他霍然转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在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围得水泄不通的轮盘赌桌。

　　那里人头攒动，每一张面孔都因贪婪和嗜血而扭曲，嘶吼声、狂笑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噪音墙。

　　刚才那个声音平静而笃定，与周围的狂热格格不入，但此刻却如同石沉大海，消失无踪。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

　　他仔细地、一寸寸地扫视着赌桌旁拥挤的人群，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

　　庄家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戾的光头大汉，正粗暴地转动着轮盘，嘶吼着催促下注。

　　赌徒们形形色色，有衣着华丽却眼神空洞的富豪，有满身伤疤、气息彪悍的亡命徒，有穿着工装、将微薄积蓄押上试图翻身的工人……他们的表情无一例外，都被轮盘那跳跃的指针和背后所代表的“商品”命运所牵动。

　　不是他们。

　　林风的目光继续移动，掠过那些端着酒水、面无表情的侍者，掠过躲在阴影里、眼神闪烁的放贷人……

　　就在这时，轮盘再次停下，指针指向一个编号。庄家高声宣布结果，人群中爆发出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喧哗。

　　在一片叫嚷声中，一个略显沙哑、带着几分醉意，却又异常清晰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得意：

　　“看吧，又赢了！我就说这把我能通吃！”

　　找到了！

　　林风的目光瞬间锁定！声音来自赌桌右侧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那里靠墙站着一个人，与周围那些或站或坐、激动不已的赌徒不同，他显得有些……懒散。

　　林风毫不犹豫，用力分开身前的人群，挤了过去。周围的人对他投来不满和凶狠的目光，但看到他身后不远处97号那冰冷扫视过来的眼神（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林风的异常），以及53号那不加掩饰的戾气，都下意识地让开了一些。

　　终于，林风挤到了那个角落，站在了那个说话之人的身边。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落魄的男人。

　　他年纪大概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头发油腻而凌乱，像是一堆纠缠的枯草。脸上胡子拉碴，沾着不知是食物残渣还是污渍。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甚至有几个破洞的旧夹克，下身是条沾满油污的工装裤。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只手里拎着个半空的廉价酒瓶，另一只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的、代表筹码的黑色票券。

　　他的眼神浑浊，带着浓重的醉意，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林风的靠近，只是盯着那再次开始转动的轮盘，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嗯……这次押哪个好呢？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妞看起来挺倔，应该能多撑一会儿……就她了！”

　　他将一张筹码随意地扔在了代表某个笼中女人的编号区域。那随意的态度，不像是在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更像是在菜市场挑选一颗白菜。

　　林风仔细观察着他。这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更像是一个沉溺酒精、混迹底层的流浪汉或者破产赌徒，与“方舟代表”这个身份应该具备的气质和能力，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才那个清晰说出“47号”的，真的是这个人吗？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林风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邋遢的男人。

　　轮盘再次停下。

　　指针，不偏不倚，正好指在了他刚才下注的那个编号上！

　　“哈哈！又赢了！雅子老婆，看到没？我又赢了！我厉害吧？快夸夸我！”男人得意地晃了晃酒瓶，对着空气傻笑，仿佛在跟一个不存在的人分享喜悦。他口中的“雅子老婆”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运气？

　　林风耐着性子，又看了几局。

　　这个男人下注依旧随意，有时押女人，有时押男人，甚至有一次押了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孩子。但诡异的是，他每一次都赢了！每一次！

　　这绝不可能是单纯的运气！轮盘的转动是随机的，庄家也绝无放水的可能。这个男人，拥有某种……看透结果的能力？

　　而他每次赢钱后，都会对着空气，用那种带着醉意却异常温柔的语气，说着类似的话：

　　“雅子，这笔钱够给你买新裙子了……”

　　“老婆，等我再赢一把，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嘿嘿，雅子，我是不是很聪明？”

　　他的行为疯癫，言语混乱，与这血腥的赌局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他应该不是吧……”林风心中再次升起疑虑。这样一个看起来精神都不太正常的人，真的会是方舟选中的代表，是他要找的第五个“兵”吗？或许，刚才那句“47号”真的只是巧合，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准备离开，去和97号他们汇合。

　　然而，就在他刚刚迈出一步的瞬间——

　　一只沾着酒渍、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从旁边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风心中一惊，猛地转头。

　　抓住他的，正是那个邋遢的醉汉！

　　此刻，男人依旧靠着墙，低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抓住林风手腕的那只手，却稳定得不像一个醉汉，力道之大，让林风一时竟无法挣脱。

　　男人没有抬头，只是用那种带着浓重鼻音、却又无比清晰的微弱声音，如同耳语般说道：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男人顿了顿，似乎在品味林风瞬间绷紧的身体反应，然后才慢悠悠地，带着一丝戏谑和某种深意，继续说道：

　　“但是……”

　　“你得……陪我赌一局。”

　　赌一局？在这个以人命为筹码的轮盘上？

　　林风的心脏沉了下去，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他强行压下心中的震动，迟疑地转过身，面对着这个神秘而危险的邋遢男人，不自觉地，声音干涩地问道：

　　“赌……什么？”

　　男人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透过那油腻散乱的发丝缝隙，林风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与他邋遢外表完全不符的眼睛！虽然带着血丝，残留着醉意，但那瞳孔深处，却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漩涡，冰冷、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直抵人心最深处。

　　男人咧开嘴，露出一个被胡须掩盖的、近乎残酷的笑容，用那微弱的、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林风脑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赌你的……”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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