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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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石门闭合的沉重回响尚未在狭小空间内完全消散,余则成已如同被抽去脊梁般瘫软在地。冷汗浸透的衣衫紧贴皮肤,带来刺骨的冰凉,与体内因后怕而翻涌的燥热形成诡异对比。他大口喘息着,胸腔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玻璃碴。

  【危机感知】如同受损的仪器,发出断续而尖锐的嗡鸣,警示着并未远离的致命威胁。灰雀最后那平静无波却暗藏杀机的审视,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谎言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堡垒,随时可能崩塌。

  他必须动起来。在下一轮审讯,或者说“核实”到来之前。

  他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靠着岩壁重新坐直。目光看似涣散地扫过地下室——惨白的应急灯,冰冷的金属桌椅,面无表情的“铁蛋”和白大褂,粗糙的岩壁,以及……头顶那个仅容孩童通过的、覆盖着金属格栅的通风口。

  通风口……这是他之前就注意到的,唯一可能通往外界的路径。但格栅焊死,管道狭窄幽深,不知通向何方,更不知另一端是否有守卫。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突破无异于自杀。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个始终沉默的白大褂身上。此人动作机械,存在感极低,但他是这里除“铁蛋”外,唯一可能与外界有微弱信息交换的人——通过那个医药箱。灰雀需要他保持自己这个“解码器”存活,至少暂时如此。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余则成脑中成型。

  他捂住胸口,发出一阵剧烈而压抑的咳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抽搐,仿佛伤势突然恶化。

  白大褂果然被惊动,停下手中整理器械的动作,抬头看了过来。他的眼神依旧漠然,但职业本能让他站起身,走了过来。

  “哪里不适?”白大褂的声音干涩,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蹲下身,伸手想要检查余则成的伤口。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绷带的瞬间,余则成猛地出手!动作快如闪电,完全不像一个重伤之人!他左手如铁钳般扣住白大褂伸来的手腕,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以特殊手法狠狠戳向白大褂颈侧一个隐秘的穴位!

  这是吕宗方早年教给他的、用于瞬间制伏或传递紧急信号的军中秘技,非生死关头不得动用!

  白大褂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惊愕,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余则成早有准备,另一只手迅速扶住他,避免发出过大响动。同时,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桌旁的“铁蛋”。

  “铁蛋”在余则成暴起的瞬间已经警觉,手立刻摸向腰间。但他看到白大褂被制住,动作停顿了一瞬,眼神锐利如刀,却没有立刻呼喊或开枪,只是缓缓站起身,摆出戒备姿态。

  余则成心中稍定。赌对了!“铁蛋”接到的命令是“监视”和“保证安全”,在情况未明、尤其是“解码器”可能出现意外时,他不敢轻易采取可能导致任务失败的过激行动。

  余则成将昏迷的白大褂轻轻放倒,然后抬起眼,与“铁蛋”对视。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空着的左手,极其缓慢而清晰地,在空中划了几个手势——并非标准手语,而是他与吕宗方之间约定的、代表“紧急”、“信任”、“通道”的特定暗号。

  他在赌最后一重——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铁蛋”,是否还有一丝被策反或利用的可能?或者,他是否是组织打入灰域的更深层暗桩?虽然希望渺茫,但这是绝境中唯一能想到的、打破僵局的尝试。

  “铁蛋”看着他的手势,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脸上那层漠然的面具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但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握紧了腰间武器的握把,眼神依旧冰冷。

  失败了。余则成心中叹息。对方要么看不懂,要么就是真正的灰域核心成员。

  没有时间犹豫了。他必须执行备用计划。

  他不再看“铁蛋”,猛地将白大褂的身体推向对方,同时自己借力向后翻滚,目标直指墙角堆放的一些废弃金属零件和工具!他需要制造混乱,需要工具,需要尝试撬开那个通风口!

  “铁蛋”显然没料到余则成会突然发难,被白大褂的身体阻了一瞬。就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余则成已经抓起一根半米长的、一头磨尖的钢筋!

  “呜——!”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彻整个地下室!红光疯狂闪烁!

  “铁蛋”终于不再迟疑,拔出手枪,厉声喝道:“站住!否则格杀勿论!”

  余则成恍若未闻,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墙壁,奋力将钢筋尖端插向通风口格栅与岩壁的焊接处!火星四溅!

  “砰!”

  枪声响起!子弹擦着余则成的耳畔飞过,灼热的气浪让他头皮发麻!

  “铁蛋”开枪警告了!下一枪,绝不会打偏!

  余则成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撬动钢筋!焊接点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地下室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骤然熄灭!连同那刺耳的警报声也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是意外断电?还是……外部干预?

  余则成来不及细想,这是天赐良机!他凭借记忆和【环境扫描】残存的感知,更加疯狂地撬动格栅!

  “哐当!”一声脆响,格栅的一角终于被他撬开!

  几乎在同时,黑暗中传来“铁蛋”迅速逼近的脚步声和拉动枪栓的声音!

  余则成毫不犹豫,扔掉钢筋,双手扒住通风口边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向上缩去!狭窄的管道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挤碎,伤口崩裂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砰!砰!”

  子弹打在刚才他站立的位置,溅起碎石!

  余则成拼命向上爬,不顾一切!管道内壁冰冷粗糙,布满灰尘和蛛网,他只能依靠手肘和膝盖的力量,一点点向上挪动。下方,“铁蛋”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似乎在联系外界)被岩石隔绝,变得模糊。

  黑暗,狭窄,窒息感……他仿佛正在爬向一个未知的、可能同样是绝境的出口。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还有隐约的风声!快到出口了!

  他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突然,下方管道传来震动!“铁蛋”或者其他灰域的人,追上来了!他们体型可能更瘦小,或者动用了工具!

  余则成肝胆俱裂,拼命加速!光亮越来越近!他看到了出口处同样覆盖的格栅,但似乎……没有焊死?

  他用头猛地撞向格栅!

  “哐!”格栅应声向外弹开!冰冷的新鲜空气瞬间涌入!

  他顾不上许多,奋力向外钻去!

  身体刚探出一半,他突然僵住!

  出口外面,并非预想中的山林荒野,而是一个……更大的、灯火通明的金属平台!平台周围,是更加复杂的管道和设备,几个穿着同样灰色制服、手持武器的人,正静静地站在平台四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为首一人,正是去而复返的灰雀!

  他帽檐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欢迎来到‘蜂巢’,余则成先生。”灰雀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嘲弄,“你的逃生表演,很精彩。可惜,这里没有观众。”

  余则成的心,如同坠入万丈冰窟。

  他拼尽一切,以为撬开的是生路,却不过是从一个较小的牢笼,跳进了一个更大、更坚固的牢笼。

  这个所谓的“通风管道”,根本就是灰域基地内部的一条检修通道!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希望,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场早已预料到的、徒劳的猴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他挂在管道出口,进退维谷,身体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

  灰雀缓缓抬起手,手中拿着一个熟悉的金属片——正是高占龙留下的那个“钥匙”。

  “你的价值,仅限于此了。”灰雀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宣判了死刑,“既然你无法,或者不愿意,提供正确的解码方式……”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余则成闭上了眼睛。累了,真的累了。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他万念俱灰,准备松手坠下之际——

  “等等!”

  一个略显急促、却带着某种奇异权威的声音,突然从平台侧后方的一个通道口传来!

  所有人都是一怔,包括灰雀,他抬起的动作顿住了。

  余则成也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在一个同样穿着灰色制服但肩章略有不同的护卫陪同下,快步走了过来。他的目光锐利,直接落在灰雀身上,带着明显的不满。

  “谁允许你擅自处理‘资产’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蜂鸟’的计划需要他活着!”

  灰雀沉默了一下,似乎对来人有几分忌惮,但语气依旧冰冷:“‘教授’,他失去了价值,并且试图逃跑。留着是隐患。”

  被称为“教授”的中年男人走到近前,先看了一眼挂在管道口、狼狈不堪的余则成,然后转向灰雀,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坚定:“他的价值,远不止一个‘解码器’。高占龙的选择,吕宗方的信任,甚至吴敬中的忌惮……都说明他本身,就是一把特殊的‘钥匙’。‘蜂鸟’需要完整的钥匙,而不是碎片。”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而且,你觉得,他能从陆桥山、安娜、‘剃刀’还有你的层层围剿中活到现在,仅仅靠的是运气吗?”

  灰雀帽檐下的阴影动了动,没有立刻反驳。

  “教授”不再理会他,抬头看向余则成,脸上露出一丝堪称“温和”的笑容,但在余则成看来,却比灰雀的冰冷更加可怕。

  “余则成同志,受惊了。”“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我是‘教授’,负责‘蜂鸟’计划的对接人。下面的人不懂事,让你受苦了。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恰恰相反,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共同完成高占龙同志的遗志,揪出那只深藏的‘鼹鼠’。”

  他挥了挥手:“带余先生下来,好好安置,治疗伤势。”

  立刻有两名灰衣人上前,将几乎脱力的余则成从管道口架了下来,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没有进一步伤害。

  余则成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大脑却因为“教授”的出现和那番话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蜂鸟”计划?新的代号!这个“教授”显然比灰雀级别更高,而且似乎……对自己的“价值”有更“长远”的打算?

  他看了一眼被“教授”轻易镇住的灰雀,又看了一眼面带“和善”笑容的“教授”。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这只“虎”,可能更加狡猾,更加难以对付。

  他被两个灰衣人架着,走向平台另一侧的通道。“教授”和灰雀跟在后面,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余则成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另一条幽暗的通道深处,有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头发花白的背影一闪而过。

  那背影……莫名地,让他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是谁?

  不等他细想,他已被带入了一个新的、更加“舒适”但也更加封闭的房间。

  门在身后关上。

  新的囚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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