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赐婚

　　“听闻荣国公世子——梁勇，才德兼备，堪为良配……”皇后的话锋精准的指向苏凌霜。

　　只见苏凌霜从容起身，仪态端方如雪中轻松清冷的眉眼，在璀璨灯火下却无丝毫怯懦，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浸力量

　　“皇后娘娘，臣女惶恐，婚姻大事关乎终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然“心悦”二字亦是天理人伦。

　　臣女与梁世子，素昧平生，实难从命，不敢耽误世子前程，恳请娘娘体恤！”

　　她把姿态放的极低，但话语间却绵里藏针，将心悦与天理人伦抬了出来，巧妙地将皇后的赐婚意图挡了回去。

　　皇后脸色铁青，正欲强压，一旁的七皇子谢承凛已然朗声笑着，站起来姿态洒脱不羁，几步走到苏凌霜身边。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极其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他面向帝后，笑容明亮爽朗，如朝阳破云话语却掷地有声，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赤诚与无畏

　　“父皇，母后，儿臣今日也斗胆向您二位求个恩典儿臣倾慕，苏小姐久矣，此心天地可鉴，今日花招良辰，正是缔结良缘的好时候，恳请父皇母后为儿臣与凌霜赐婚”

　　“儿臣在此立誓，此生必珍之重之，护她周全，绝不相负。”

　　他看向苏凌霜的眼神炙热而坦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保护欲，那紧握的手仿佛在无声宣告主权

　　谢承凛的突然出击，直接打断了皇后的布局，也将主动权牢牢掌在手中

　　皇帝看着自己这个向来跳脱，却也赤诚的小儿子，看了看苏凌霜沉静如水，却依含坚毅的眉眼，以及二人紧握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审视，但最终画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无奈的纵容

　　沉吟片刻，目光转向，一直静观其变的淑妃（七皇子母妃）

　　淑妃接收到皇帝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温婉而得体的弧度，这儿媳她心里甚是喜欢适时柔声开口

　　“陛下，凛儿一片赤诚，苏小姐端风持重，臣妾瞧着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

　　她的话如同在紧绷的弦上轻轻一拨

　　皇帝终于颔首，威严的声音响起

　　“既如此，朕便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赐婚七皇子谢承霖与尚书府嫡女苏凌霜”。

　　谢父皇（陛下）隆恩，谢承凛喜形于色，拉着苏凌霜一同拜下，苏凌霜低垂的眉眼下闪过如释重负的微光以及与心悦之人能够相守的欣喜。

　　而后，又是迎来朝臣们的祝贺

　　皇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精心安排的棋局接连被迫，她岂能甘心

　　欲不顾仪态再起争端，一直沉默的德妃再次隐隐起身，声音依旧温婉如春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陛下，皇后姐姐，今日终究是花朝节，若再议婚配，倒显得喧宾夺主，本末倒置了呢！

　　“瞧着时将至，该选出今年的花神了，这才是今日的正题呀！”

　　她巧妙地递了个台阶，也堵住了皇后继续发难的借口

　　皇帝今日目的达成，也顺势恪守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德妃所言甚是，花神逆选，开始吧！

　　皇后愤愤地弯了德妃一眼，那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德妃却只回以温婉得体的浅笑，仿佛魂不在意那翠毒的目光

　　殿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终于为之一松，各家公子贵女们暗暗长舒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

　　纷纷开始讨论刚才的事，关注点多集中在秦灵这个混世魔王的婚事上

　　“我的天，是那个能把太傅胡子编成辫子，把御花园井里捞起来烤着吃的秦灵她，她居然嫁给五皇子殿下”

　　“可不是嘛，听说去年秋烈，他把三皇子殿下精心布置的陷阱给拆了，害得三皇子殿下空手而归，差点当场提见这样的主五殿下，那风吹就倒……的身子骨能消受得起吗？”

　　这场充满权谋算计的盛宴，终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暂时解脱，有人则被推入了命运的漩涡

　　帝后摆驾离席，花朝宴的热闹喧嚣，渐渐走向尾声，只留下满殿华彩与各怀心思的众人

　　镇国公夫人秦母与德妃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便立刻带着魂不守舍的秦灵离席

　　见秦灵离开五皇子谢烬也觉得甚是无趣，便也告退了。

　　回廊

　　“哟，五皇子殿下，留步”

　　楚宴几步追上谢烬，他用折扇轻轻点了点谢烬的肩膀，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夸张的惊叹和毫不掩饰的看戏意味

　　“啧啧啧，真真是好手段快，准，狠！咱们病弱的五殿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把二皇子那煮熟的鸭子给抢飞了，佩服佩服！”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幸灾乐祸

　　“不过嘛，五殿下，真没想到你还真敢啊！胆子真够肥的，京城谁不知道镇国公府那位是位活祖宗，刁蛮骄纵是出了名的。小时候上房揭瓦，下河摸王八都是轻的，拔太傅胡子，烤御花园锦鲤，拆三殿下陷阱，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让人瞠目结舌，取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回府，你是嫌自己府里太清静，想找点刺激？”

　　他话锋一转，折扇刷的收起，难得带上几分正经，但眼底依旧闪着精光：

　　“说正经的，兄弟，这位小郡主可是镇国公府上下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眼珠子，你想借这柄利刃的事，心思我懂，但你可掂量清楚了，这把刀锋芒太盛，野性难驯，别到时候没伤着人，先把你自个儿那病弱的招牌给拆了，顺带把五皇子府也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镇国公府那群护犊子的煞星找上门来，啧啧……”

　　“那场面想想都替你觉得……嗯，精彩！”

　　谢烬脚步未停，依旧维持着病弱贵公子的步态，仿佛没听见楚宴前面那些夸张的形容，苍白的手指拢了拢身上微凉的披风，目光投向廊外沉沉的夜色，唇角那么惯有的漫不经心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些，声音带着的倦意，却清晰地传入楚宴耳中

　　“世子多虑了，山芋烫手，剥了皮便是，刀锋虽利，握紧了柄，驯服了野性，方能为我所用。至于镇国公府……”

　　他顿了顿，侧眸瞥了楚宴一眼，眼底幽深难辨

　　“越是锋利的刀护刀鞘的人，自然越要尽心，拆府？或许吧，拆旧立新未尝不可。

　　楚宴被他这轻描淡写，却又暗藏讥讽，甚至带点疯狂意味的话，噎的一时语塞，随即摇头失笑，折扇刷的一声展开

　　“得，算我多嘴，您老这是艺高人胆大，驯兽师当上瘾了，小弟我就搬好凳子，准备好瓜子等着看，五殿下您，如何降服这头“小烈马”，顺便，嗯，拆旧立新了！

　　说罢，也不再纠结，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晃晃悠悠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府中走去。

　　谢烬独自立于廊下，阴影中夜风吹拂着他略显单薄的衣袍，他望着秦灵马车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的摩梭着袖口，冰凉的云纹，深潭般的眸底划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性味与挑战欲——

　　混世魔王刁蛮骄纵，呵，驯服的过程想必……有趣百倍，这把火……烧的旺些才好！

　　镇国公府内

　　灯火通明的花厅里气氛凝重。

　　镇国公——秦镇远眉头紧锁，问女儿：“灵儿，你当真愿意？若你不愿，父亲拼着这爵位不要……”

　　秦灵看着父亲紧锁的眉头，母亲泛红的眼眶，还有兄长们担忧的眼神，心中酸涩难掩

　　她强迫自己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父亲，母亲，哥哥，嫂嫂，灵儿愿意的，真的！五皇子……看着也还行嘛，你们别担心，我更不要为我涉险！”

　　她深知，镇国公府已如如履薄冰，不能再因她而雪上加霜

　　众人见她如此懂事，心中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无力感

　　而另一边，尚书府内，欢喜与愤怒交织。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几日，秦灵仿佛彻底将那场惊心动魄的赐婚抛诸脑后

　　她带着丫鬟如同放出笼子的猛虎，大摇大摆的逛遍了京城最热闹的街市，所到之处认识这位清风郡主的商贩们，无不打起12万分精神

　　但这一次，这位小祖宗似乎转了性

　　她兴致勃勃地尝遍了新出的点心，遇到不合口味的秀气的眉头微触。

　　顺便购买点心递给路边一个眼巴巴，望着面黄肌瘦的小乞丐，小乞丐怯生生的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秦灵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蹲下身来，目光清亮的看着他，声音刻意放得柔和了些，

　　“慢点吃，别噎着。就你一个人？”

　　顺势将水递给他，小乞丐，咽下食物，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警惕，但还是小声的回答

　　“还……还有……狗蛋……二丫他们，在破庙那边。”

　　秦灵眼眸微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站起身对身边的贴身丫鬟菱荷吩咐了几句，菱荷领命，迅速带着两个护卫朝小乞丐所指的方向走去。

　　没过两日，京城西市一处不起眼但干净整洁的小院里，悄然住进了一群原本在街头流浪的孩子。

　　院子是秦灵，用自己的私房钱租下的，她并未大张旗鼓，只是派了一个可靠又识字的管事嬷嬷过去照看，并请了两位口碑不错的落魄老秀，才和一个曾经在镖局做过事的老师傅，一位护院

　　“嬷嬷，你盯着点那些孩子年纪小的，先跟着先生们识字，学点算数，打打基础，手脚麻利，看着机灵的问问街坊有没有铺子，缺学徒，给人送去学门，正经手艺，费用我来出，体格强壮，结实点的，坐不住的就跟张师傅学点拳脚，功夫强身健体，以后也能当个……护院什么的，总好过在街上偷鸡摸狗，朝不保夕”。

　　秦灵对着管事嬷嬷仔细交代，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与她名声不符的务实和远见，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狡黠的光芒。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少发生，就连镇国公和夫人听闻此事都非常支持，觉得女儿长大了。

　　那份刻意的近乎放纵的享乐，像是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无声抗议，又像是对这偷来的自由最后狂欢。

　　只有夜深人静时，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她眼底才会掠过一丝对未来，对谢烬命运的深深迷茫与不安

　　而五皇子府的书房内，谢烬听着影卫汇报秦灵这几日的壮举，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岸上那盆开得正艳的山茶花，目光扫过由暗卫呈上的誉抄下来的那份依旧语出惊人的赏花会请帖，唇边勾起一抹目测的笑意

　　“小狐狸……”

　　烛火摇曳映着他幽深的眼眸。

　　“……你这爪子，不仅利，这心窍……更是七窍玲珑……有趣，当真是……有趣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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