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朝堂惊澜

　　一月时光，在无声的硝烟与紧锣密鼓的筹备中飞逝。

　　京城表面繁华，暗流汹涌。

　　五皇子府

　　秦灵揉着酸涩的眼起身，看向书案后凝神阅卷的谢烬。

　　他侧脸冷峻，指节敲击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深潭般的眸中是化不开的凝重与一丝疲惫。

　　“夜深了，歇息吧。”

　　秦灵将温热的参茶放在他手边，指尖不经意相触。

　　谢烬抬眸，寒意消融，染上暖意：“快了。二皇兄的底牌快亮了，我们…也已就绪。”他望向窗外沉夜，“明日之后，便是见真章之时。”

　　二皇子府

　　谢毅立于窗前，病态亢奋。

　　手中密报昭示：西南流民已在路上！“秦灵！谢烬！谢承凛！准备好迎接本王的‘大礼’了吗？”阴森低笑在夜空中回荡。

　　地动突临！

　　子时刚过，一阵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而恐怖的轰鸣，伴随着剧烈的、仿佛要将大地撕裂的摇晃，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

　　三皇子府暖阁

　　谢景行瞬间惊醒，猛地翻身将闻令仪护在身下，厉喝：

　　“地动！护驾王妃！”

　　器皿碎裂声与仆从惊呼响成一片。

　　苏尚书府闺房内

　　苏凌霜的堂妹苏婉，在剧烈的摇晃中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连滚爬爬钻进了结实的雕花大床底下，瑟瑟发抖，哭喊不止。

　　安国公府

　　世子楚宴，被震得直接从床上滚落，骂骂咧咧地裹着被子就往庭院空旷处冲，还不忘吼一句：

　　“都别慌！护好库房里的宝贝！”

　　混乱中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镇定。

　　陆少将军府

　　陆尘渊反应极快，摇晃初起便如猎豹般弹起，一手抓起佩剑，一手护住身边亲兵，沉声指挥：

　　“所有人！撤至庭院！！”

　　贺兰将军府

　　贺兰灼华被惊醒，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怒骂：“哪个不长眼的地龙敢扰本小姐清梦！”

　　随即敏捷地翻身下床，抄起枕边马鞭就冲到院中，指挥同样惊醒的府中亲卫：“快！远离房屋！！”

　　镇国公府

　　大地刚一晃动，骁云将军秦辰如同本能反应，猛地将怀有身孕、尚在睡梦中的妻子赵怀柔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挡住可能坠落的瓦砾，同时沉声安抚：

　　“柔儿别怕！我在！”

　　整个国公府在最初的混乱后，迅速在秦镇远和苏月的指挥下恢复秩序。

　　赵尚书府

　　赵文博被剧烈的摇晃直接从床上掀了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官帽都滚到了床底。

　　他连滚带爬地想钻桌子，结果和同样惊慌失措、抱着一个沉重古董花瓶想逃命的赵夫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我的瓶子！”

　　两人滚作一团。

　　混乱中，赵夫人护着的“宝贝”花瓶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赵文博刚摸到的官帽上。

　　赵尚书顶着一头碎瓷片，看着心疼花瓶哭天抢地的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妇人之见！命都快没了还管瓶子！我的官帽啊！明日如何上朝？！”

　　鸡飞狗跳，狼狈至极。

　　翌日，金銮殿外

　　气氛凝重如铅。

　　等候上朝的文武大臣三五成群，低声议论，脸上皆带着惊魂未定和深深的忧虑。

　　“昨夜地动，可吓死老夫了！家中书房倒了一面墙！”

　　“何止啊！西南八百里加急！苍梧郡……完了！十室九塌！流民如潮水般涌向京城！”

　　“祸不单行！东北顺义、密云急报！百年不遇的暴雪！积雪深逾丈余！道路全断，牲畜冻毙无数！东北粮仓……唉！”

　　“最要命的是京城粮价！一夜之间翻了三倍！再这样下去，不等流民到，京城自己就先乱了！”

　　“天降灾厄，国之大难啊！”

　　几位皇子也立于队列前段：

　　二皇子谢毅，面色沉重，眉头紧锁，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力压抑的兴奋和算计。他微微侧头，与大皇子谢怀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大皇子谢怀明，脸色有些苍白，带着后怕，但看向谢毅时又强自镇定，眼神中带着依赖和一丝贪婪的期待。

　　三皇子谢景行，神色平静，举止从容，仿佛昨夜护妻的紧张从未发生。

　　他正与一位工部官员低声交谈，询问京城房屋损毁情况，显得沉稳可靠。

　　七皇子谢承凛， 桃花眼微眯，脸上惯常的玩世不恭被凝重取代，他正低声与户部一位侍郎快速交谈，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显然在思考对策。

　　五皇子谢烬， 安静地站在稍后的位置，面色依旧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微微垂眸，仿佛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

　　只有离得近的人，才能看到他眼底深处那冰封般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皇上驾到——！”

　　山呼万岁之后，皇帝谢乾高坐龙椅，面沉似水，不怒自威。但眼底深处那抹震惊与忧色，却无法完全掩盖。

　　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京兆尹三人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出列跪倒，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

　　“陛下！西南平阳府苍梧郡昨夜遭百年罕见强震！房舍尽毁，死伤枕藉！水源断绝，恐生大疫！数万流民已向京城涌来！”

　　“陛下！京畿急报！顺义、密云等地突降百年暴雪！积雪封路，牲畜冻毙！东北粮仓重地……几近绝收！灾民困于风雪，亟待救援！”

　　“陛下！京城粮价……一夜暴涨三倍有余！民心惶惶，市井骚动，恐……恐生民变啊陛下！”

　　一连串的噩耗如同惊雷炸响！朝堂之上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恐慌弥漫。

　　“废物！一群废物！”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怒声如雷霆，“天灾骤降，尔等竟毫无预警！赈灾！救灾！流民安置！粮价平抑！尔等食君之禄，难道只会在这里哭丧着脸吗？！若京城因此大乱，尔等九族难安！”

　　皇帝的怒火让群臣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

　　就在这死寂之中，二皇子谢毅猛地出列，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痛”与“担当”：

　　“父皇息怒！天灾无情，实非人祸！然事已至此，儿臣痛心疾首！身为皇子，岂能坐视黎民受苦？”

　　他挺直腰背，目光“恳切”地望向皇帝，“儿臣不才，数月前观天象异常，心忧社稷，便已倾尽私财，暗中筹措粮秣，以备不测！如今库中尚有存粮十万石！愿即刻开仓放粮，平抑粮价！并在城外设粥棚，安顿流民！请父皇恩准！此乃儿臣一片赤诚之心！”

　　他姿态摆得极低，仿佛一心为国为民，眼底深处却闪烁着志在必得的疯狂。

　　大皇子谢怀明立刻出列，大声附和：“父皇！二弟心系黎民，未雨绸缪，实乃社稷之福！儿臣愿倾尽所能，协助二弟，共度难关！”

　　他必须紧紧抓住这根“未卜先知”的稻草。

　　三皇子谢景行眉头微蹙，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清晰：“父皇，二皇兄拳拳之心，日月可鉴。然灾情涉及东北雪灾、西南流民、京城粮价三处，牵连甚广，非一方之力可担。儿臣以为，当统筹全局，分派得力之人专责督办，明确权责，方能避免混乱，事半功倍。”

　　他既肯定了老二的“心”，又提出了更稳妥的分工策略，将自己置身事外。

　　七皇子谢承凛抓住时机，朗声道：“父皇！三皇兄所言极是！救灾如救火，刻不容缓！

　　儿臣不才，愿请缨负责最繁难之事：统筹协调各方物资转运、流民临时安置点搭建管理、疫病防控及与地方官府联络！

　　儿臣在京中商贾及三教九流中略有薄面，必当竭尽全力，尽快解百姓倒悬之苦！”

　　他主动揽下了最需要人脉、执行力，也最易直面混乱和风险的重任，姿态积极。

　　一直沉默的五皇子谢烬，此时才缓缓出列。他面色苍白，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虚弱”的诚恳：

　　“父皇，儿臣体弱，难当大任，深以为憾。然东北雪灾，灾民困于风雪，急需御寒与医药。

　　儿臣…前些时日因畏寒，曾命府中管事在东北购置了些许药材与粗布棉絮，本为自用，数量微薄，杯水车薪。今愿尽数献出，交由七弟统筹，略解东北灾民燃眉之急，亦尽儿臣绵薄之心。”

　　他姿态谦卑至极，只贡献了“微不足道”的物资，将功劳和风险都推给了谢承凛，完美扮演着低调、体弱、但心系灾民的角色。

　　然而“东北购置”四字，却隐晦地传递出他对东北并非毫无准备的信号。

　　皇帝谢乾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针，逐一扫过阶下几个儿子。

　　老二那慷慨激昂的陈词背后，是数月来疯狂囤粮的真相和赤裸裸的野心！

　　老大那急不可耐的附和，愚蠢至极！

　　老三的稳健与置身事外，老七的担当与勇气，老五的低调与那“东北购置”的微妙暗示……这一切，都在他心中飞快盘算。

　　他心中冷笑更甚。老二想当救世主？想挟粮自重？做梦！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恢复了帝王的绝对威严与冷酷，如同金铁交鸣：

　　“天降灾厄，乃对朕与尔等臣工之警醒！值此危难存亡之秋，当摒弃私心，同心戮力，共克时艰！”

　　他目光如炬，扫过众皇子，最终下旨，字字千钧：

　　“朕命！”

　　“二皇子谢毅总揽流民入京登记、安置事宜及京城内外治安维稳！务必严防奸细混入，杜绝骚乱滋生！若安置点出现大规模混乱或疫病失控，唯你是问！”

　　“三皇子谢景行 六皇子谢玄，你们二人 总掌京城及周边府库物资（粮、药、衣被）统筹调配，并监管京城粮价平抑！务必确保物资发放有序、及时、公允！粮价必须稳！若有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严惩不贷！”

　　“七皇子谢承凛，总责各方联络协调、流民临时安置点搭建管理、疫病防控及所有救灾物资转运（含五皇子所献物资）！

　　务必确保安置点井然有序，防疫措施严密有效，物资转运畅通无阻！朕准你便宜行事，遇阻可先斩后奏！”

　　“五皇子谢烬你既熟悉东北情况，便协助七皇子，重点负责东北雪灾灾情信息的收集、核实与后续御寒、医药等专项需求的上报与协调！务必及时、准确！”

　　“尔等五人，需每日辰时、酉时，两次向朕当面禀报进展！若有懈怠推诿、阳奉阴违，致灾情扩大、民怨沸腾、社稷动荡者……休怪朕，不讲父子之情！退朝！”

　　谢毅领旨，眼底的得瑟与狠厉交织——流民在手，他有太多文章可做！

　　秦灵、谢烬，你们等着！

　　谢景行垂眸领旨，神色无波——物资在手，他稳坐钓鱼台。

　　谢承凛与谢烬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决心与一丝心照不宣——风暴已至，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朝堂的惊澜暂歇，但救灾的战场，才刚刚拉开血腥而艰难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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