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王爷哭得比孩子还大声

　　稳婆那句“王爷可以进去了”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萧玦就如同被松开了缰绳的野马，又像是终于得到了特赦令的囚徒，猛地推开那扇他盯了几乎一整夜的门，踉跄着冲了进去。

　　产房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艾草的味道，但这一切都被一种新生的、温暖的气息所覆盖。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床榻上那个身影。

　　苏妙妙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唇色浅淡，几缕被汗水浸透的乌发黏在额角和脸颊，眉眼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显然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沉沉睡去。

　　而在她身侧，并排放着两个用柔软云锦包裹着的、小小的襁褓。里面的小家伙似乎对环境还不甚满意，时不时发出几声细微的、小猫似的哼唧。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幅最极致对比的画面——极致的虚弱与极致的新生，极致的付出与极致的收获。

　　萧玦一路上积攒的所有狂喜、所有庆幸、所有后怕，在这一刻，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所有的情绪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他的眼睛。

　　他几步冲到床边，腿一软，竟是直接半跪在了脚踏上，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妻子，又怕惊扰了她，最终只能小心翼翼地、紧紧地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那只冰凉的手。

　　触手的一片冰凉，让他心口猛地一揪。

　　再抬眼，看着妻子那苍白虚弱、仿佛一碰即碎的睡颜，回想之前她在里面承受的、那让他感同身受（系统效果）的巨大痛楚，以及自己在外面的无能为力和肝胆俱裂的担忧……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男德修养，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碎得连渣都不剩。

　　巨大的心疼、无边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敬畏与感激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砸在苏妙妙的手背上，也砸在冰冷的脚踏上。

　　起初还是压抑的、低沉的呜咽，但很快，那情绪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呜……呜呜……”他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又像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幸存者，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发出了沉闷而响亮的哭声，“夫人……妙妙……你……你辛苦了……呜呜……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他的哭声，带着一种纯粹的、毫无掩饰的脆弱和释放，响亮而真挚，在安静的产房里回荡，竟然一下子盖过了旁边两个小家伙那细弱的哼唧声。

　　刚把两个孩子稍微安抚好的稳婆和丫鬟们，看到平日里冷面威严、杀伐决断的王爷，此刻竟哭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全都惊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该劝慰，还是该假装没看见。

　　连进来的三个大孩子，看到父王这从未有过的模样，也都傻眼了。

　　老三萧玥小嘴一瘪，也跟着想哭：“爹爹……” 老二萧宸挠挠头，一脸困惑：“父王怎么比弟弟妹妹哭得还厉害？” 老大萧睿则是一脸“没眼看”的复杂表情，默默移开了视线。

　　萧玦却浑然不觉，他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宣泄。他哭得毫无形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以后……以后再也不生了……呜呜……太吓人了……男德经……男德经上说……要让妻子安乐……这……这哪里安乐了……呜呜……”

　　他一边哭，一边还不忘引用男德经，听得旁边的稳婆嘴角直抽搐。

　　或许是父亲的哭声太过“洪亮”，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亲身边熟悉的气息，那两个原本只是哼哼唧唧的小家伙，似乎被这动静吸引，也渐渐止住了不安，小小的脑袋朝着声音的方向偏了偏，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而沉睡中的苏妙妙，仿佛也被这吵闹又充满情感的哭声所惊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轻轻回握了一下那只紧紧抓着她的、属于夫君的大手。

　　这一个微小的回应，让萧玦的哭声猛地一滞。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妻子依旧沉睡却仿佛安宁了几分的容颜，再看看旁边两个不知何时停止了哼唧、似乎也在“聆听”的父亲哭声的小婴儿……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极致心疼与极致幸福的暖流，缓缓淌过他的心田。

　　他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虽然眼睛还红肿着，哭声也渐渐止歇，但那紧紧握着她的手，却再也没有松开。

　　王爷的男德，在经历了最极致的恐惧与最汹涌的泪水洗礼后，终于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刻骨的爱与责任。

　　而他那比龙凤胎哭声还响亮的“男儿泪”，也成了王府上下，口耳相传、经久不衰的温馨且有点好笑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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