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偶遇

　　许妍妍在楼下敲锅，像是在告诉整栋楼她今天心情不好。

　　苏清颜被吵得睡不着，索性起床洗漱。

　　她对着镜子发了会呆，昨晚陆景琛那通电话，让她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百箱鸡爪。

　　谢她提醒他做人不能浪费粮食。

　　这什么鬼理由？

　　算了，不想了。

　　她换上一身简单的米色针织衫配牛仔裤，抓起手机给楚江城发消息。

　　【江城哥，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消息发出去不到半分钟，楚江城就回了。

　　【清颜约我？当然有空。】

　　【时间地点你定。】

　　苏清颜想了想，回复：【中午十二点，云鼎轩。】

　　云鼎轩是江城最有名的私房菜馆，环境清静，适合聊事。

　　楚江城秒回：【好，到时候见。】

　　苏清颜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

　　她必须问清楚楚江城到底什么意思，这么帮她，图什么。

　　如果真的只是当她是妹妹，那她接受这份好意。

　　但如果不是……

　　她得趁早说清楚。

　　她对楚江城根本没有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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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十一点半。

　　苏清颜提前到了云鼎轩。

　　她订的是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江景。

　　服务员递上菜单，她随意点了几道菜，然后坐在窗边等楚江城。

　　手机响了一声。

　　是楚江城发来的消息。

　　【清颜，我可能要晚十分钟，路上有点堵。】

　　苏清颜回：【没事，我先点菜了。】

　　她放下手机，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江城的天气很好，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景琛，这家店我之前就想来了，但是一直订不到位置……”

　　苏清颜浑身一僵。

　　她慢慢转过头。

　　陆景琛和林薇薇正从楼梯口走上来。

　　林薇薇挽着陆景琛的胳膊，笑得温柔甜美。

　　陆景琛面无表情，任由她挽着。

　　两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苏清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该死，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果然。

　　服务员把陆景琛和林薇薇带到了她对面的桌子。

　　只隔了一条过道，距离近得她甚至能听到林薇薇说话时的撒娇语气。

　　“景琛，你看这个窗景多好啊。”

　　陆景琛没说话。

　　他在落座的瞬间，视线扫过对面。

　　然后，顿住了。

　　苏清颜正坐在窗边，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她穿着一身米色针织衫，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整个人透着一股疏离的淡漠。

　　陆景琛的眉头拧了起来。

　　她怎么在这儿？

　　还是一个人？

　　“景琛？”林薇薇察觉到他的走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然后，她也愣住了。

　　苏清颜？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温柔的笑容。

　　她松开陆景琛的手，朝着苏清颜走过去。

　　“清颜？真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苏清颜抬起头。

　　林薇薇站在她桌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而她身后，陆景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苏清颜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但脸上还是扯出一个礼貌的笑。

　　“是挺巧的。”

　　林薇薇笑得更甜了。

　　“清颜，你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坐？反正我和景琛也是两个人，大家一起热闹点。”

　　她这话说得体贴周到，但字里行间全是炫耀。

　　我和景琛。

　　两个人。

　　一起吃饭。

　　苏清颜懒得理她的小心思，淡淡回了一句。

　　“不用了，我约了朋友。”

　　林薇薇眨了眨眼，装作惊讶。

　　“朋友？男的女的啊？”

　　苏清颜没回答。

　　林薇薇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

　　“清颜，你可要注意点啊，虽然你和景琛可能有一些误会，但你毕竟是陆太太，要是被人拍到和别的男人单独吃饭，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她这话说得关心备至，但句句扎心。

　　有些误会。

　　陆太太的身份。

　　和别的男人单独吃饭。

　　苏清颜冷笑。

　　这女人，还真是句句不离绿茶本质。

　　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薇薇。

　　“林小姐放心，我约的是学长，以前一起组队打比赛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

　　“清清白白，不像某些人，和别人的老公单独吃饭，还要挽着胳膊。”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陆景琛打断了。

　　“薇薇，回来坐。”

　　陆景琛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不容拒绝。

　　林薇薇咬了咬唇，不甘心地看了苏清颜一眼，然后乖巧地走回去。

　　“景琛，我只是关心清颜……”

　　“她用不着你关心。”陆景琛打断她，语气冷淡。

　　林薇薇愣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陆景琛。

　　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翻着菜单，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但她就是感觉到了。

　　他在护着苏清颜。

　　林薇薇心里涌起一股怒火，但她还是压了下去，换上委屈的表情。

　　“景琛，我……我只是不想让清颜被人误会……”

　　陆景琛没理她，只是淡淡说了句。

　　“点菜吧。”

　　林薇薇咬着唇，眼眶红了。

　　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菜单，手指却紧紧攥着。

　　苏清颜，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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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苏清颜心情糟糕透了。

　　她低头继续看手机，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但耳朵里，却清楚地听到了陆景琛那句“她用不着你关心”。

　　她顿了顿。

　　这个男人……是想干嘛？

　　算了，不想了。

　　反正他护不护她，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清颜刚准备拿包起身，一道身影就堵在了楼梯口。

　　“清颜。”

　　来人声音带笑，熟稔又亲昵。

　　楚江城今天穿了身黑色休闲装，短发利落，眉眼张扬，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整个人透着股玩世不恭的帅气。

　　他径直朝着苏清颜走来，在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抱歉，路上有点堵，等急了吧？”

　　苏清颜头皮一阵发麻。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俱全，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甚至不敢去看对面那桌的反应，只觉得那道冷冽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的后背灼穿。

　　楚江城拿起菜单，丝毫没察觉到空气中诡异的氛围，散漫地扫了两眼，又抬头看向她，桃花眼微微一挑。

　　“怎么了？脸这么白，谁惹我们苏大学霸不高兴了？”

　　苏清颜扯了扯嘴角，用眼神朝斜对面示意了一下。

　　楚江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话音一顿。

　　陆景琛和林薇薇。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随即又浮起一层更浓的兴味，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

　　“哟，修罗场啊。”

　　苏清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还挺高兴？”

　　“那当然，”楚江城懒洋洋地靠回椅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难得见陆大总裁为爱痴狂，这可比看电影有意思多了。”

　　他话音刚落，苏清颜就感觉周遭的温度又降了几度。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无视这对狗男女，直入主题。

　　“学长，我今天约你，是有正事。”

　　楚江城收起玩笑的神色，坐正了些：“你说。”

　　“我想问你……”

　　苏清颜的话才刚开了个头。

　　“哐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猛地炸开，瞬间吸引了整个餐厅的目光。

　　苏清颜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斜对面的餐桌上，陆景琛面前的柠檬水杯倒在桌上，玻璃碎渣和水渍混在一起，狼藉一片。

　　而他本人，正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仿佛刚刚捏碎杯子的不是他一样。

　　林薇薇则是一脸惊慌地站起来：“景琛，你没事吧？手有没有受伤？”

　　陆景琛没理她，只是抬起眼，漆黑的眸子越过过道，冷冷地落在苏清颜和楚江城身上。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苏清颜知道了，今天这正事，是无论如何也谈不下去了。

　　老天爷专挑今天，给她开了这么个天大的玩笑。

　　陆景琛擦完手，将那团纸巾随意丢在狼藉的桌面上，起身，迈开长腿。

　　一步，两步。

　　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气，径直朝着苏清颜走来，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过来。”

　　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

　　不等苏清颜有所反应，她对面的楚江城先笑了。

　　他好整以暇地往椅背上一靠，长臂一伸，搭在了苏清颜的椅背上，一个不容忽视的保护姿态。

　　“陆总，清颜只是约我问点事，这也碍着你了？”

　　陆景琛眼底的墨色更沉，还没开口。

　　林薇薇已经踩着小碎步跟了过来，脸上挂着得体又无辜的笑，柔声细语地打着圆场。

　　“这位先生，你别误会。清颜不管怎么说也是景琛的妻子，夫妻俩在同一个餐厅，哪有分两桌坐的道理？不如我们拼个桌，一起热闹些。”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宣示了主权，又把苏清颜衬托得不懂事。

　　陆景琛闻言，冷硬的下颌线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他看了林薇薇一眼，点了点头。

　　他很满意林薇薇这一点，永远知道他要什么，永远这么识大体。

　　再看眼前这个女人，她想干什么？

　　作为他的妻子，在外面公然和别的男人吃饭，还被他撞个正着。

　　就算他对她不好，她就能这么明目张胆？

　　察觉到他眼神里的赞许和对自己愈发浓重的不满，苏清颜心底的火气“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倏地站起身，直视着男人那双淬了冰的眸子，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陆总，我见谁，和谁聊天，与你无关吧？”

　　苏清颜红唇轻启，一字一顿。

　　“我应该，没有触犯你定的那三条规矩。”

　　三条规矩？

　　陆景琛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当然记得。

　　“第一，不准碰我。”

　　“第二，不准在我面前提‘爱’这个字。”

　　“第三，不准出现在我工作的场合。”

　　——做到这些，你就是合格的陆太太。

　　这些话仿佛还在耳边，此刻却成了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没错，她一条都没犯。

　　可他就是觉得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她是陆太太，就该有作为陆太太的自觉！

　　眼看气氛僵持到冰点，餐厅里落针可闻。

　　一直看戏的楚江城突然笑出声，打破了这死寂。

　　他站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副真心实意为他们着想的模样。

　　“清颜，我看林小姐说得对，既然陆总都发话了，不如我们就拼个桌吧？”

　　楚江城，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楚江城这一声“拼个桌”，像是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苏清颜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场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

　　她感觉楚江城好像换了一个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眼下，走是心里有鬼，不走是煎熬。她骑虎难下，被架在火上烤。

　　算了，就当是陆景琛欠她一顿饭。

　　林薇薇最是会察言观色，见苏清颜默认，立刻挂上无可挑剔的微笑，柔声安排：“大堂人多口杂，不如我们去楼上包间吧？景琛刚忙完工作，也需要安静些。”

　　她这话说得，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体贴入微地安排着一切。

　　陆景琛没出声，算是默许。

　　于是，一行四人，形成了一道诡异的风景线。

　　陆景琛走在最前，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林薇薇紧随其后，步履轻盈，姿态优雅。

　　苏清颜认命地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像个被押送的犯人。

　　而楚江城，则优哉游哉地缀在队尾，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吹起了口哨，那轻快的调子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进入包间，一张巨大的圆桌摆在中央。

　　陆景琛在主位坐下，眼神示意苏清颜坐在他身边。

　　苏清颜直接无视，拉开他对面的椅子，紧挨着楚江城坐了下来。

　　小小的动作，无声的挑衅。

　　陆景琛的脸色又黑沉了三分。

　　林薇薇见状，立刻自然地在陆景琛身边的位置坐下，巧笑嫣然地为他布菜，打破僵局。

　　“吃完饭，跟我回家。”陆景琛终于开口，声音冷得掉渣，与其说是在商量，不如说是在下达命令。

　　“是啊清颜，”林薇薇夹了一筷子菜到陆景琛碗里，状似无意地补充，“你都不知道，景琛昨晚喝多了，嘴里还一直念叨你呢。”

　　她特意加重了“昨晚”两个字。

　　苏清颜垂下眼帘，搅动着面前的茶水，念叨她？怕不是在骂她吧。

　　“那可不行。”一直看戏的楚江城突然开口，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一条手臂搭在苏清颜的椅背上，“我和清颜等下还有正事要办，陆总日理万机，应该最懂公私分明的道理吧？”

　　苏清颜对着楚江城说：“江城哥，事情不急，改天再说也一样。”

　　她不想再被动地卷入这两个男人的交锋里。

　　然而，她想息事宁人，有人却不肯。

　　“现在就说。”陆景琛的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她，“苏清颜，你有什么事是见不得人的？”

　　一句话，让包间里的空气彻底凝固。

　　林薇薇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等着看苏清颜如何出丑。

　　楚江城也挑了挑眉，身体前倾，一副准备欣赏好戏的模样。

　　苏清颜迎着陆景琛审视的目光，心中那股火非但没被压下，反而烧得更旺。

　　她忽然笑了，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见不得人的事倒是没有，”她抬起眼，直视着他，“我自己的身份我还是记得的？”

　　”只是恰好有点事想问学长而已，既然都在这里，一会就听着好了。“

　　陆景琛眉头一皱。

　　这让他刚才那番兴师问罪，显得格外小家子气。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没想到苏清颜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面。

　　“哎呀，看景琛这记性，就是太关心你了。”林薇薇连忙打圆场，重新握住主动权，“清颜，晚上的宴会，我可是很期待的呢，到时候我给你准备漂亮的礼服。”

　　这话一出，楚江城的笑声更大了。

　　“陆太太的礼服，由林小姐准备？”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陆总家里，可真是……别开生面啊。”

　　林薇薇的脸色，终于白了。

　　她死死地攥着手心，看着对面那个云淡风轻的苏清颜，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陆景琛的占有欲，已经被这个女人轻易调动。

　　虽然这还不是爱，但这种失控的感觉，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行，绝不能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

　　林薇薇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今晚的宴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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