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东跨院的末路

　　李姨娘跟着赵嬷嬷往主院走时，心里还美滋滋的。主母有孕后性子似乎和软了些，竟想起赏她衣料了？莫非是见她近日安分，又或是侯爷在她面前提了自己？她抚了抚鬓角，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一进主院偏厅，她就察觉不对。厅内气氛凝滞，柳氏并未像想象中那样和颜悦色地坐在主位，而是由赵嬷嬷和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着。主位空着，旁边却设了一个座位，上面端坐着的，竟是老夫人！

　　李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强笑着上前行礼：“妾身给老夫人请安，给……”她话未说完，目光瞥见赵嬷嬷脚边跪着的、被堵住嘴捆得结实的彩屏和钱婆子，脸色瞬间煞白！

　　“跪下！”太夫人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

　　李姨娘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发颤：“老……老夫人，这是何意？妾身不知做错了什么……”

　　“不知？”柳氏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她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出，面色冰冷，将一个蓝布包掷在她面前，“这东西，你可认得？”

　　那布包散开，几颗暗红药丸滚落在地，散发出甜腻异香。

　　李姨娘瞳孔骤缩，心跳几乎停止！药……药怎么会在夫人这里？！周姨娘那个蠢货出卖了她？不，不可能！周姨娘自己也说不清！

　　她强自镇定，抵死不认：“妾身……妾身不知这是何物……”

　　“不知？”柳氏冷笑，“彩屏已经招了，是你指使她将这包‘赤焰蛊’交给周姨娘，谎称是助孕良药！钱婆子也承认，收了你五十两银子，准备伺机将这药粉撒在周姨娘常走之处，甚至想熏染主院的衣物！”

　　“污蔑！这是污蔑！”李姨娘尖声叫道，涕泪横流，“定是周姨娘嫉恨妾身，联合这两个贱婢陷害我！老夫人，夫人明鉴啊！”

　　“冥顽不灵！”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佛珠磕在桌上发出脆响，“陈太医已验明，此乃前朝禁药‘赤焰蛊’，女子用之伤身绝嗣，孕妇闻之可能小产！你好毒的心肠！一箭双雕，既想毁了周氏，还想害我侯府嫡脉！”

　　老夫人积威已久，此刻盛怒之下，气势更是骇人。李姨娘被喝得浑身发抖，彩屏和钱婆子在地上拼命磕头，呜呜求饶。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柳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如同看一堆秽物，“李姨娘，你本是歌姬出身，侯爷怜你，抬你入府，给你姨娘尊荣。你不思感恩，反倒行此阴毒之事，祸乱内宅，其心可诛！”

　　柳氏不再看她，转向老夫人，恭敬道：“母亲，此等毒妇，断不能留。媳妇恳请母亲示下。”

　　老夫人闭目，捻动佛珠，片刻后，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温度：“我们永宁侯府，容不下这等蛇蝎。念在她伺候侯爷一场，留她一条性命。灌下哑药，即刻发配到北地最偏远的田庄上去，永世不得回京！其身边助纣为虐者，彩屏、钱婆子，杖毙！”

　　“不——！”李姨娘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猛地想扑上去，却被两个粗壮婆子死死按住。她挣扎着，头发散乱，妆容花掉，再无半分娇媚，状若疯妇，“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侯爷！侯爷——！”

　　回应她的，只有赵嬷嬷冷静到残酷的吩咐：“堵上嘴，拖下去！”

　　挣扎、呜咽声很快消失在门外。偏厅内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腻药香，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柳氏抚着胸口，微微喘息，对太夫人道：“惊扰母亲了。”

　　老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你怀着身子，不宜动气，后续之事，让赵嬷嬷处理干净。”她目光扫过厅外，“也让那几个小的都看看，这就是不安分、行差踏错的下场！”

　　这话，是说给或许在远处窥探的周姨娘听，更是说给所有侯府的人听。

　　李姨娘，如同她曾经渴望攀上的高枝上的一片枯叶，在一日之间，被无情碾落成泥，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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