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迟了七八日了

　　“可以先从江南进一批时新的软烟罗和蝉翼纱，夏天到了，肯定好卖！”

　　“对对对！还可以联系苏杭的绣娘，定制一些独一无二的团扇、帕子，作为赠品或者单独售卖……”

　　正说得起劲，丫鬟端上来一碟新做的玫瑰茯苓糕。林薇玉顺手拿起一块，刚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去，突然脸色一变，猛地侧过身——

　　“呕——！”

　　她捂着胸口，一阵干呕，刚才吃下去的点心连同茶水都吐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二姐姐！”薇明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住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她赶紧吩咐，“浣葛，快去请府医！扶苏，倒杯温水来！”

　　林薇玉呕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气，靠在薇明身上，虚弱地摆摆手：“没、没事……可能就是早上起来喝了点凉水，胃里不舒服……”

　　这时，经验老道的扶苏端着温水过来，看着林薇玉的模样，又瞥见那碟子略带药味的茯苓糕，心中一动，轻声提醒：“少夫人，二小姐这症状……倒不像是吃坏了东西，更像是……害喜。”

　　“害喜？”薇明一愣。

　　林薇玉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薇明立刻反应过来，对啊！二姐姐嫁入王家快一年了，一直没动静，这突然呕吐……

　　她赶紧握住林薇玉的手，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二姐姐，你的月事……这个月可来了？”

　　林薇玉仔细回想，脸色由白转红，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好像……迟了七八日了……我、我还以为是前阵子心情不畅，所以……”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喜和不可置信。

　　这时，府医也急匆匆赶到了。

　　一番诊脉后，老府医捋着胡须，笑着拱手：“恭喜世子夫人，恭喜王二奶奶！王二奶奶这是滑脉，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只是脉象尚浅，需得好生静养，切忌劳累动气。”

　　确认了！真的有孕了！

　　林薇玉捂着肚子，又是哭又是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有了身孕，她在王家的地位就彻底稳了！看谁还敢拿“无所出”来说嘴！

　　薇明也替她高兴，紧紧握着她的手：“太好了！二姐姐！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立刻吩咐下去：“执棋，快去备车，再备上一份厚礼，亲自送二姐姐回王府，务必把喜讯告诉王夫人和姐夫！揽月，把库房里那支上好的老山参找出来，给二姐姐带回去补身子！”

　　一阵忙乱后，林薇玉被小心翼翼地扶上了马车，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和骄傲。

　　送走了林薇玉，薇明回到花厅，看着桌上那写了一半的“锦玉阁”规划，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布庄，看来得先缓一缓了。”不过，她眼神依旧明亮，“等二姐姐胎坐稳了，再筹划也不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着召来揽月，吩咐一翻。

　　－－

　　“哎哟，侄媳妇忙着呢？”

　　一声矫揉造作的招呼在澄心苑显得有点刺耳。薇明从账册里抬起头，就见三夫人周氏带着陈婉清、陈婉静，母女三人像串糖葫芦似的挤在门口，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

　　薇明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放下笔起身：“三婶和两位妹妹怎么有空过来？快请坐。扶苏，看茶。”

　　周氏扭着腰肢走进来，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在书桌上那厚厚的账册上扫来扫去，嘴里啧啧道：“侄媳妇真是能干，这才接手几天，就把账目理得这么清楚。不像你三婶我，管了几年也就管个皮毛，到底不如年轻人脑子活络。”

　　陈婉清也跟着帮腔，只是语气酸溜溜的：“是啊大嫂，您现在可是府里的大忙人，我们想见您一面都难呢。”

　　陈婉静则低着头，偷偷打量着书房里新添置的几个紫檀木书架，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嫉妒。

　　薇明将她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明镜似的。她故意放出风声要严查所有供应商的背景，这才几天，鱼儿就迫不及待地咬钩了。

　　“三婶过奖了，”薇明语气平淡，示意她们坐下，“不过是按规矩办事。母亲既将差事交给我，我总不能糊弄了事。尤其是这采买，最易藏污纳垢，不查个清楚，如何对得起府里的信任？”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周氏一眼。

　　周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才干笑道：“侄媳妇说得是，是该查，是该查……不过，这供应商都是合作多年的老关系了，知根知底的，想必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哦？是吗？”薇明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随手翻着，“可我这几日核对下来，发现有些‘老关系’，报的价格可比市面上高出不少呢。就比如那家‘锦祥绸缎庄’……”

　　她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周氏的反应。

　　果然，周氏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茶水差点洒出来。陈婉清更是紧张地揪住了帕子。

　　“锦、锦祥绸缎庄怎么了？”周氏强自镇定，“他家料子好，价格贵点也正常……”

　　“料子好是不假，”薇明合上账册，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氏，“可同样的料子，别家只要十五两，他家却要二十两，这五两银子的差价，不知进了谁的口袋？而且，我听说这锦祥绸缎庄的东家，跟三婶陪嫁铺子的掌柜，走动得很是勤快啊？”

　　“噗——咳咳咳！”周氏直接被茶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陈婉清赶紧给她拍背，一边瞪着薇明：“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娘中饱私囊不成？”

　　薇明一脸无辜：“五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我只是在核查账目，例行公事而已。三婶方才不也说了，该查个清楚吗？既然要查，自然要方方面面都查到，包括……供应商背后的人际往来，免得有人借着府里的名头，行那不当之事，连累了国公府的清誉。”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字字如刀，扎在周氏的心口上。

　　周氏好不容易顺过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也维持不住假笑，语气也硬了起来：“侄媳妇！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掌管采买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才接手几天，就敢这么污蔑长辈？”

　　“三婶言重了，”薇明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疑惑，“我只是在陈述查账发现的事实，并提出合理的疑问，怎么就成污蔑了？莫非……三婶知道这其中的隐情？还是说，这锦祥绸缎庄，真的与三婶有什么不便言说的关系？”

　　“你！”周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薇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敢承认吗？她不敢！

　　陈婉静见母亲和姐姐都落了下风，怯生生地开口，试图转移话题：“大、大嫂，您查账归查账，可别冤枉了好人……我娘她，她也是为了府里好……”

　　“六妹妹放心，”薇明看向她，语气温和了些，“清者自清。若真是清清白白，查清楚了，岂不是更能还三婶一个公道？我也好向母亲和祖母交代。”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写着部分待查供应商名单的纸，轻轻弹了弹：“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吓一跳。有些人的手，伸得可不是一般的长。不过没关系，慢慢查，总能水落石出。”

　　她看着周氏母女三人惨白的脸色，心中冷笑。这就受不了了？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哦，对了，”薇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周氏说，“三婶，既然您今日来了，有件事正好跟您说一声。往后府里各房的份例用度，尤其是您那边，所有的采买申请，都需先报到我这里签字核准，才能支取银钱。这也是为了规范流程，避免再出现账目不清的情况，想来三婶定能理解，支持我工作的，对吧？”

　　周氏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这等于彻底掐断了她最后一点捞油水的路子！她以前还能在自己负责的份例里动动手脚，现在连这点权力都被收走了！

　　“林薇明！你、你欺人太甚！”周氏再也忍不住，尖声叫道。

　　薇明面色一沉，语气陡然转冷：“三婶！请注意您的身份和言辞！我按规矩办事，何来欺人太甚？莫非您觉得，这定国公府的规矩，管不到您三房头上？”

　　她目光如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竟将泼辣惯了的周氏震慑得一时语塞。

　　陈婉清和陈婉静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揽月急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附在薇明耳边低语了几句。

　　薇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对周氏淡淡道：“三婶，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留您和两位妹妹了，祖母既然让您再院子里好好给两位妹妹立规矩，往后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扶苏，送客。”

　　周氏看着薇明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又气又怕，知道再待下去也讨不到好，只得恨恨地一跺脚，拉着两个女儿灰溜溜地走了。

　　她们刚离开，薇明立刻问揽月：“确认了？”

　　“确认了！”揽月激动地说，“锦祥绸缎庄的东家收到风声，今晚子时，要约见三夫人陪嫁铺子的掌柜，就在城南的暗巷里，估计是想串供或者转移赃款！世子爷那边已经安排好人手了！”

　　薇明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很好。通知刘账房和执棋，准备好所有证据。今晚，就来个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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