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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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边缘也好,世界尽头也好,姜云清应当不是第一次来这了。善财洞、角斗场,或者更多更多,总在他以为自己坚不可摧时,抵不过命运轻轻一推,便又沉入了水底。
他根本就没有从灵镜里爬出来。
水是拥有记忆的,形成浪潮铺天盖地把人淹没,沉浮之间,看到的是自己的过去。
有他那年握剑时虎口崩裂的鲜血,耳边生风,接着就再也听不到了;有雨夜一声惊雷,让他看清掉落在地上的半块狐狸面具;还有他本该下月赴死,替亲姐收尸,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反复遗忘,反复想起,在无数个瞬间,那个卑微、无助,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自己。
原来姜云清病得那样厉害,他以为是谁入了谁的梦,这次他站在了黑龙少年的位置上。
他的梦魇一直都是黑龙少年。
怔愣之色褪去,姜云清回过头来,几乎是带着憎恶看向某处角落。他恨这个人懦弱,要无止无休地纠缠,恨所有不公平的待遇,自己没有办法,恨世道待他如刍狗,不肯施舍他一分。
可这份恨意最终带着更尖锐的呼啸插在了他的心头上。
恨来恨去,还是恨自己不够努力。
姜云清渐渐松开眉头,看着看着,他也动容了。
那么多人都在泥泞里挣扎,又何必非得是他最糟糕。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滚烫得快要灼伤皮肤,他站在那里不说话,任由涩意绞痛五脏六腑,鲜血随着眼泪连成一片温热的水痕。
他恨他不够努力,却又比谁都清楚,他已经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
姜云清走不出去了。
凡间若有山鬼,定与他同行。
那无边的黑暗和窒息压着意识,生了邪灵,教姜云清如何摆脱。周遭也有低语声,风从脚边卷过,渐渐狂乱起来,在耳边喊着、吼着、回荡着,正如角斗场上引发伥鬼的招魂旗,来得太猛烈,又或许会在某个瞬间彻底抽空。
有鬼追着的话,吓走它不就好了。
忽地,一只手伸出来,把姜云清用力拽出混沌。
这一刻与记忆中的拉扯严丝合缝地重叠。
在被黑暗席卷之前,姜云清再次看见了付清乐。
他是否回到从前已不重要,但付清乐确实站在了此刻。
不合时宜地,还是那句话,付清乐是个好人,死了也不忘帮助他。
姜云清先是扯了扯嘴角,想用轻笑回应这个荒谬的念头,可笑意未能送到眼底,他就尝到了泪水的咸苦。
他笑荒唐的安排,跨越生死依然有效的“好人不长命”,偏偏他就是需要死了的人来拉他一把。
更多的是他惘然,从这里走出去后,大概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别哭。”付清乐握住他双肩,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能看到我,是因为你想看到我,因为你也想知道那个变卦到底是什么。”
姜云清后知后觉,空学镇的卦象太准,他困在这里实在没有办法了,竟会选择相信付清乐的爻辞。好像一切都是注定,他做什么都是徒劳,并非无能,只怪自己不曾听进去。
他执拗地想要知道自己的变卦,寻求答案无果,便臆想出付清乐来到此刻为他重新解读,让对方亲口告诉他的确是死局。
可即便付清乐真的说出口了,他也会听吗?
付清乐没有说。
随意摇出的三面铜板,信这个是很可笑的。
何况他总有各种法子把坏说成好,譬如角斗场里他说的逢凶化吉,很落俗,很老套,其实是他根本就不信命。
只有姜云清信。
走投无路,他只有信命。
且信得固执,信得卑微。
承认自己的渺小和无能有什么难的,他的傲骨,乃至跟命争辩的力气,早在一次次灵验中消失殆尽了。
至于该不该挣扎,姜云清做得足够多了,他一直都知道,大不了就一死。
连命一起斩去,他无心再管能否做到,可笑的是他勇敢了那么多次,却还是会为一点犹疑而止步。
所以姜云清不在乎是不是死局,也许已经认清,好与坏又有什么差别,他压根找不到出路。就在他以为付清乐不会说话时,付清乐终于开口,指尖的力道几乎凿穿肩膀,逼着他抬头。“姜云清,我要你快刀斩乱麻,止步只是一时,谁管它有没有答案。”
同时决绝地将他推出去,割裂了所有依赖,也断开了混沌,“我告诉你,山风蛊的变卦就是现在。”
利剑出鞘该有冷醒,而非迷茫和恐惧。
风声骤歇,万籁俱寂。
唯有这句话,在黑暗中掷地有声。
姜云清一朝回神,手上捏得明若清吸了一口冷气。二人不知何时已经停步,她安抚性地握紧,却发现他眼角生泪,以为他还在担心姜管家,便说:“你怎么哭了?我们都会再见的。”
姜云清有些迟缓地擦泪,没放开明若清的手,也幸好他们还有彼此,至少能走下去。他点头,“我知道,真的再见了。”
这话说得极轻,明若清一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应该不止是回应她的安慰。
她想到了,不久前她才看见了那群人,是很舍不得。
接着姜云清突然说:“打一仙门名,我能记很久。”
“那真是……”明若清瞬间会意,“付清乐天才来的。”
金洲湾的灯火明灭不定,在二人身后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晕,碰巧有夜风拂过,带着焦木与江水的气息,追忆了某种默契。而那句无人说破的暗语悬在他们之间,将一切沉重的过往化作了只有他们自己才懂得的告别。
这世间本就人来人往,但如果是朋友的话,离别从来不需要说出口,因为他们会用另一种方式重逢。
姜云清只是像从前一样,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当年他是怎么走上仙剑盟约的。
即便四方石没有留下他的名字,他也照样是天下第一。
他要颠覆所有,他要快刀斩乱麻。
姜云清立时夺过朱嬴,棍风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光,所过之处真元波动、裂纹蔓延,竟有崩裂的脆响。明若清如何带他来,那他也如何走,不是原路返还,而是以同样决绝的手段,再次劈开一条出路。
刹那间浊浪排空,十二楼的倒影在剧烈摇晃,二人衣袂翻飞,却没有后退半步,棍端抵地时气劲荡开,注定会撕裂这个混乱的世道。
姜云清就是要去渝州。
硬生生凿出一条险途来,不问前路,不问吉凶,只证此刻,只向命争。
明若清顶着罡风跟上,几次伸手,试图抓住他的衣角,奈何脚跟站不稳,反被这股力道推走。眼看越来越远,她大声喊道:“你确定吗?凭我们俩一点把握都没有!”
若是迷失在这里,明若清不敢想,那与先前的消散有什么区别。
可是成不成,去了才知道。
姜云清重新看向前方的迷乱,此身既入洪流,便不作沉浮之想,何况他已经认命,或许是很矛盾,但有个人也曾这么说过。
真正的认命,是明知结局依然选择奔赴。
“我确定!渝州我是非去不可——”姜云清的声音陡然扬起,带着斩断所有退路的不服输,“我的命也由天了!”
明若清也是他在乎的人,他向后伸手,这一次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温热透过衣物传来,她总算找到了实处,想着天下事本就不破不立,渡险好像没什么难的。
弊病暴露之日,即是重生开始。
再不济,那就大不了什么都没有吧。
明若清不再说话,因为她要留着力气去闯。
二人纵身跃入流光,多么熟悉,似乎会比那支划开天际的利箭赶得更快。至于是否来到渝州,当他们接近的这一刻,有路通行,招摇就找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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