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庸医,还我命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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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往下过,范闲觉得自己大概是史上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随身携带“鬼魂挂件”的江湖郎中。他依旧在江南各处流窜摆摊,只是地点换得更勤了——主要是怕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被人发现他总对着空气嘀嘀咕咕。生意嘛,还是半死不活,勉强饿不死。毕竟,有只鬼天天在背后“盯着”,他给人看诊开方时,手都不敢太抖,生怕一个不好,又造下什么孽债,到时候身边再多一个“挂件”,他可真是吃不消了。
萧决很安静,大部分时间只是飘在他身后,像个沉默的影子。范闲渐渐也摸索出点规律,这鬼公子似乎对那本《范氏祖传医典》有种执念,每当范闲拿出书翻看(主要是为了维持他“神医”的人设),萧决就会飘近一些,空洞的眼神落在那些发黄的书页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范闲试过跟他商量:“萧公子,您看,这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不您给指点指点?”他想着,万一这鬼生前是个博学之士,能看出这破书的谬误,他也好改进改进…虽然让一个被他治死的鬼来指点医术,听起来怎么都像个地狱笑话。
萧决只是看着书,不说话。
范闲只好放弃。
他也试过打听北边那个小县城首富萧家后续的消息,但音讯渺茫。只隐约听说萧家独子病逝后,举家哀痛,似乎搬离了原籍,不知去向。这消息让范闲心里更沉了几分,最后一点“送鬼回家”的指望也落空了。
一人一鬼就这么诡异地“相依为命”。
直到有一天,范闲在一个小镇上,碰上个急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吃错了东西,肚子绞痛,呕吐不止,小脸煞白,浑身冷汗。孩子的爹娘急得团团转,镇上的大夫看了直摇头,说怕是肠子出了问题,没得救了。
范闲当时正好路过,被那家人的哭声引了过去。他本不想管,这症状听起来就凶险,他那半吊子医术,搞不好又要背上一条人命。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飘在身后的萧决。
萧决也正“看”着那痛苦抽搐的孩子,空茫的眼神似乎…动了动?范闲说不清那是什么,不是怜悯,也不是焦急,更像是一种…极淡的涟漪,在他那死寂的眼底一闪而过。
鬼使神差地,范闲停下了脚步。
他挤开人群,蹲下身,装模作样地给孩子把脉,心里慌得不行。他飞快地回忆着那本破医典,上面似乎提到过类似症状…用什么来着?对了,好像是…芍药甘草汤?缓急止痛?
可那方子…他记得旁边有个小字批注,是他爷爷的爷爷写的,说此方需佐以金针,刺某几个穴位导气,否则药力难达,尤其对小儿…
金针?他哪有那本事!
范闲额头冒汗,手都在抖。他几乎想立刻站起来说“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就在这时,他感觉一股极其冰寒的气息,从他背后蔓延过来,不是针对他,而是缓缓笼罩了地上的孩子。
范闲猛地扭头。
萧决不知何时飘到了他身侧,离那孩子很近。他半透明的手指,正虚虚地,点在孩子腹部的一个位置。然后,手指移动,又点了另一个位置。
范闲瞪大了眼睛。
那是…医典上提到,需要金针刺入的穴位!
他心脏狂跳,来不及细想这鬼是怎么知道的,也顾不上暴露风险,猛地抓住旁边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汉子:“快!去找芍药、甘草!按我说的分量煎来!快!”
药很快煎好,范闲扶着孩子,一点点灌了下去。整个过程,萧决就飘在旁边,手指虚点在孩子身上几个穴位,一动不动。
药灌下去没多久,奇迹般地,孩子的抽搐渐渐停了,煞白的小脸恢复了一点血色,虽然还虚弱,但显然那要命的绞痛过去了。
孩子的爹娘喜极而泣,对着范闲千恩万谢,硬塞给他一小袋铜钱。
范闲拿着那袋还带着人家体温的铜钱,手心里全是汗。他回头,看向萧决。
萧决已经飘回了原来的位置,依旧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范闲的幻觉。但范闲清晰地记得那冰寒气息的指引,和那精准点出的穴位。
那天晚上,范闲破天荒地买了两个肉包子,还买了一小包饴糖。他坐在破客栈的房间里,把肉包子吃掉,然后把那包饴糖放在桌子上,推到飘在对面“坐”着的萧决面前。
“咳…萧公子,”范闲有些不自在地开口,“今天…多谢了。”
萧决的视线落在饴糖上,没动。
范闲挠挠头:“虽然您可能不用吃…但,意思一下。甜的,不苦。”
萧决抬起眼,看了看范闲,又看了看糖。半晌,他伸出手,那半透明的手指在糖包上方轻轻拂过,并没有触碰到实物。
然后,他收回手,对着范闲,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范闲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鬼魂空洞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类似“回应”的迹象。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难以言喻的暖。
打那以后,他这半吊子郎中的运气,竟像是开了光。虽说还是靠着那本祖传的破医典撑场面,可每逢遇到拿不准的重症,身边总会有点“动静”。有时是后颈突然一凉,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到某味不起眼的草药上;有时那鬼公子会悄无声息地飘到病人身旁,虚虚点着某个穴位。范闲起初还将信将疑,硬着头皮试了几回,没想到次次都应验,愣是把几个眼看要不行的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一来二去,他这“范神医”的名头,居然在江南几个小镇传开了,找上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钱袋也总算不再那么干瘪。
日子一长,范闲彻底习惯了身后这缕阴魂不散的寒气。他这人本就话多,如今更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乐不乐意听,自顾自就能说上一路。从天阴下雨抱怨到难缠的病人,从哪家铺子的桂花糕好吃念叨到今晚的炊饼又涨价了。萧决自然是永不搭腔,只安静地飘在一旁,像个最忠实的听众。
范闲对那本《范氏祖传医典》的态度,不知不觉就变了。
从前他是能不看就不看,实在要用了才翻两页糊弄人。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得空就把书掏出来,手指顺着萧决“指点”过的地方来回摩挲,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说来也怪,那些原本跟天书似的药方配伍、经络穴位,如今再看,竟隐隐约约能看出些门道来。有时候他盯着某味药名出神,忽然就想起萧决曾在那味药前停留的寒意;有时读到某个生僻的穴位,眼前就浮现出萧决虚点在那处的半透明指尖。
这破书,好像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夏去秋来,河边的柳树叶子开始泛黄。
这一日,范闲接了个诊,是邻镇一个富户的老母亲,缠绵病榻许久。他仔细问了症状,又翻了半天医典,心里大致有了个方子,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效果可能不会太好。
他下意识地看向萧决。
萧决飘在窗边,望着外面飘落的柳叶。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转过身,飘到范闲面前,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落在了医典的某一页,某个不起眼的药材名上。
范顺着他视线看去,是一味不太常用的辅药。
他心中一动,提笔将那味药加了进去。
富户的老母亲服药后,病情竟真的有了起色。范闲拿着丰厚的诊金往回走,脚步轻快。他忍不住对身旁的萧决笑道:“萧公子,看来咱们这搭档,还挺默契?”
萧决没有回应,依旧安静地飘着。
但范闲觉得,周围那惯常的阴寒气息,似乎…没那么刺骨了。
回到客栈房间,范闲心情颇好,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他点亮油灯,准备把今天的诊金收好。
忽然,灯芯“噼啪”轻响,火苗不明缘由地摇曳了一下。
范闲下意识抬头,望向总是安静待在角落的那抹青影。这一看,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萧决的身影,正变得前所未有的透明。原本还能看清衣袍的纹路,此刻却像褪色的水墨画,轮廓模糊,几乎要与身后昏暗的空气融为一体。
“萧…萧公子?”范闲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慌。
萧决闻声,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逐渐消散、近乎虚无的双手,脸上竟没有半分意外。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笔直地看向范闲。那双总是空茫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灯火,也映着范闲失措的脸,里面沉淀着一种近乎温柔的释然。
他朝范闲,极轻、极缓地张开了双臂。
那是一个无声的、告别的姿态。
范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胀得厉害。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步冲上前,伸手环抱过去。
没有实体的触感,只有一股沁入骨髓的凉意瞬间包裹了他。但在这片冰凉之中,他却奇异地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萧决将下巴虚虚抵在范闲的肩头,如同他们初遇时那般。随即,范闲怀中的重量与凉意开始飞速消褪。
他低头,只见萧决的整个身体化作无数细碎、闪烁的微光,宛如夏夜流萤,又似星辰碎屑,在他臂弯间盈盈流转,最后温柔地升腾、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油灯的火苗恢复了稳定,静静燃烧着。
房间里只剩下范闲一个人,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臂弯里空荡荡的,那股陪伴了他数百个日夜的阴寒气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他僵在原地,许久,许久,都没有动弹。
第二天,范闲收拾了行囊,离开了江南。他没有再往更南的地方逃,而是转向了北方。
他依然是个江湖郎中,依然靠着那本《范氏祖传医典》吃饭。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漫无目的地混日子。他开始真正去研读那本书,去辨认草药,去理解脉象。他依然会犯错,依然有治不好的病人,但他不再逃避,而是努力去寻找原因。
偶尔,在夜深人静,对着孤灯翻看医典时,他会下意识地看向身侧,仿佛那里还飘着一个安静的青衫鬼魂。
但那里,只有空气。
他合上书,吹熄了灯。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清清冷冷的。
范闲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的黑暗。
他想,那个怕苦的,有点呆的,最后却帮了他不少的鬼公子,大概是…终于拿到他的“赔偿”了吧。
虽然,他至今也不知道,那赔偿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让他这个庸医,终于开始,像个真正的郎中一样,去看待生命和手中的方子。
窗外,秋风掠过柳梢,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某种遥远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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