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混社会为了什么？

　　病房里。

　　王云胸口的纱布已被渗出的鲜血染红大片，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攥着拳头。

　　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

　　整整一天时间。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自己的兄弟、赵金龙的关系网、甚至不惜欠下大人情请周永年动用白道的力量去查那辆消失的灰色面包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辆车，那伙人，连同林晚，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对方手段极其专业，反侦察能力极强，远远超出了寻常混混的层次。

　　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比被人捅上几刀更让他痛苦。

　　医院病房里。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病房里每一个核心兄弟的脸——阿峰、大壮、阿鬼、阿耀、老金。

　　这些跟着他刀口舔血、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刻都沉默着，脸上写满了愤怒、焦急，还有一丝与他同样的无力。

　　一股悲凉的情绪，猛地冲上了王云的心头。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但发出的声音却嘶哑难听：

　　“呵…呵呵……”

　　空洞的目光看着天花板，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说……咱们混黑社会……打打杀杀，拼到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又沉重无比。

　　为了钱？他们现在确实不缺钱了。

　　为了权？在庆云镇，王云的话就是王法。

　　为了出人头地？他的名字已经能让小儿止啼。

　　可然后呢？

　　连自己最想保护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动用所有关系却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阿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为了兄弟”、“为了不受欺负”之类的热血话，但看着王云那空洞的眼神，这些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最终只是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大壮憨厚的脸上满是纠结，他用力想了想，瓮声瓮气地说：“云哥……俺……俺没啥大道理。

　　俺就知道，跟着你，有饭吃，有架打，痛快！

　　阿鬼和阿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沉重。

　　他们身手再好，能一个打十个，此刻却感觉一身力气无处可使。

　　敌人藏在暗处，不跟你拼刀枪，这种无力感让他们憋屈得想要爆炸。

　　老金叹了口气，他年纪最长，心思也最活络，此刻却也是眉头紧锁：“云哥，咱们混这条道，起初或许是为了生存，为了不被吃掉。后来……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为了让跟着咱们的兄弟和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咱们想安稳，但总有人不想让咱们安稳。”

　　王云听着兄弟们的只言片语，喃喃自语道：

　　是啊，掌控命运？保护家人？

　　可现在呢？林晚在哪里？她正在经历什么？害怕吗？受伤了吗？

　　一想到林晚可能遭受的恐惧和折磨，王云就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崩塌。

　　他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

　　一滴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砸在雪白的床单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这个亲手葬送了刘龙、马老九，面对敖龙、罗沛然都毫不退缩的年轻枭雄，此刻因为心爱女人的失踪，竟在兄弟们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纷纷低下头，不忍再看。

　　阿峰的眼圈也红了，死死咬着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达到顶点的时刻——

　　“叮铃铃……叮铃铃……”

　　老金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尖锐地响了起来！

　　这铃声在死寂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猛地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老金身上！

　　老金也是一个激灵，连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庆云市。

　　他看了一眼王云，按下了接听键，并下意识地打开了免提。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明显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

　　“王云在旁边吗？”

　　老金看向王云。

　　王云猛地抬起头，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眼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我是王云！林晚在哪儿？！”

　　“想让她活，就一个人来庆云市，‘锦华废弃化工厂’。

　　明天中午12点，过时不候。”

　　说完，根本不给王云任何追问或讨价还价的机会，电话直接被挂断。

　　王云猛地从病床上撑起身子，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云哥！你的伤！”阿峰急忙上前想扶住他。

　　“我没事！”王云甩开阿峰的手，目光死死盯着老金手机上那个已经暗下去的屏幕。

　　“锦华废弃化工厂……庆云市……”

　　“云哥！这明显是个局！你不能一个人去！”

　　老金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声道，“对方藏头露尾，用变声器，指定地点在庆云市的废弃工厂，那里根本不是我们的地盘！这摆明了是要引你入瓮！”

　　“对啊云哥！”

　　阿峰也急了，梗着脖子喊道，“让我带兄弟们跟你一起去！管他龙潭虎穴，老子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敢动嫂子！”

　　大壮没说话，只是默默往前站了一步，用行动表明态度。

　　王云缓缓抬起头，扫过眼前这一张张焦急而坚定的面孔。

　　兄弟们的情谊，他心领了。

　　但他比谁都清楚，对方既然能在他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林晚，能让他动用所有关系都查不到蛛丝马迹，这份能量，绝非寻常。

　　而且，对方指名道姓要他一个人去，如果他不照做，林晚……他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都别说了。”

　　“我一个人去。”

　　“云哥！！”众人齐声惊呼。

　　“听不懂我的话吗？！”

　　王云猛地提高音量，挨个从他们脸上扫过：“我说，我一个人去！”

　　强压下伤口和心中的剧痛，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留在庆云镇，给我守好了家业，安抚好兄弟们。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可是……”

　　“没有可是！”王云打断阿峰“这是命令！”

　　他看着兄弟们依旧不甘和担忧的眼神，放缓了语气，但那份决绝却丝毫未减：“对方是冲我来的。林晚是因为我才被卷进来的。这个局，我必须去闯。人多……未必是好事。”

　　他走到窗边，望着庆云市的方向，

　　明天中午12点，锦华废弃化工厂。

　　无论那是刀山火海，还是十面埋伏，他都非去不可。

　　为了林晚，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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