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审讯室

　　（现实世界 - 上午 9:31 Am）

　　李子木的心脏在沉入谷底的瞬间，仿佛被一只冰手攥住，停止了跳动。

　　周围同事敲击键盘的“噼啪”声，打印机吐出纸张的“嗡嗡”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耳中血液奔流的轰鸣。

　　“……好的，经理。”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手撑着隔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腹部的淤青，一阵剧痛袭来，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从他的工位到经理办公室，只有短短的三十米。

　　但这三十米，却成了李子木的“受刑之路”。

　　他能感觉到，那些假装在忙碌的同事们，正从显示器的上沿、从隔板的缝隙、从抬起喝水的杯子后，投来好奇、幸灾乐祸、或是怜悯的目光。

　　他知道。

　　张伟的“压力”，来了。

　　他就像一个被点名的“问题学生”，低着头，跟在经理身后，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砰。”

　　经理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百叶窗拉下了一半，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隔绝开来，形成了一个压抑、封闭的审讯空间。

　　项目经理没有立刻坐下，他背对着李子木，站在窗前，一言不发。

　　这种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李子木不敢坐，只能低着头，站在办公室中央，手肘的伤口在衬衫下隐隐作痛。

　　“咳。”

　　经理终于转过身，他没有坐回那张象征着权力的老板椅，而是靠在了桌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Zimu。

　　“子木啊……”

　　他一开口，李子木的心就凉了半截。这不是平时的“小李”，而是透着疏远的“子木”。

　　“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理的目光不再有“关切”，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

　　“经理，我……我就是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昨晚又摔了……”李子木搬出了那套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声音干涩。

　　“身体不舒服？”经理冷笑一声，打断了他，“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脑子不舒服？”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

　　“你先是莫名其妙成了‘技术天才’，解决了几个大难题。然后，你就开始请假、迟到、神神秘秘，现在又弄得满身是伤……”

　　经理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在李子木的神经上。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上什么麻烦了？”

　　李子木猛地抬头：“经理，我没有！我……”

　　“没有？”经理的音量陡然提高，“那张伟今天早上为什么特意打电话给我？”

　　来了。

　　最终的图穷匕见了。

　　“他说他担心你！他说他昨天晚上，在城郊图书馆那边……看到你了！”

　　李子木的瞳孔骤然一缩。

　　“图书馆？”他下意识地反问，声音都在发颤。

　　“对！图书馆！”经理死死地盯着他，“他说，你大晚上的，鬼鬼祟祟地和几个看起来不三不四的人拉拉扯扯！你还抱着个破包，跟他们好像在……交易什么东西！”

　　“轰——”

　　李子木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是栽赃。

　　这是诛心！

　　张伟没有捏造一个“抢劫”的谎言，他直接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可疑的交易者”！

　　他不仅知道“地点”，他还要把这个“地点”彻底污染，让“图书馆”这三个字，成为李子木在公司里不可触碰的“污点”！

　　“不……不是的！经理！那绝对不是我！”李子木慌乱地辩解，“我……我昨晚被抢了……不对……我是……我昨晚在家！”

　　他的话语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下变得语无伦次。

　　他不能提“抢劫”，那会暴露他为什么被抢。 他不能提“在家”，因为张伟的“目击”就是最好的反驳。

　　他的辩解，在经理眼中，成了“心虚”和“掩饰”的铁证。

　　“够了！”

　　经理猛地一拍桌子。

　　“李子木！我不管你在外面是欠了赌债，还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站直了身体，走回老板椅，坐下，双手交叉。

　　“公司不是你家，我这个项目，也不是你避风的港湾。”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表，推了过来。

　　“这是停职申请。你……先休息几天吧。无薪的。”

　　无薪……停职……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李子木的胸口。

　　“经理，我不能……”

　　“你必须！”经理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不能让一个‘状态不明’、‘可能惹上大麻烦’的人，待在我的团队里！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他看着李子木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稍稍缓和，但更加残忍：

　　“我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张伟……为那个关心你的同事好。”

　　“回家去，把你那些‘私事’处理干净。”

　　“什么时候你‘干净’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经理低下了头，不再看他，开始处理文件，仿佛李子木已经是一个不相干的物件。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李子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输了。

　　他被张伟轻而易举地，从“正常”的生活中剥离了出去。

　　他被赶出了公司这个“避难所”。

　　他被逼着，必须立刻、马上……回家。

　　回到那个……被张伟的“眼睛”牢牢锁死的，1703室的牢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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