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困兽的对视

　　（现实世界 - 上午 10:46 Am）

　　1703室。

　　李子木就那么站着，仰着头，一动不动。

　　他与那个隐藏在烟雾探测器里的微小镜头，隔着黑暗的客厅，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跨越了物理空间的对峙。

　　他不再是那个惊慌失措的“受害者”。

　　在被停职、被流放、被彻底逼入绝境的这一刻，他心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弦，绷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后，玉石俱焚的、冰冷的愤怒。

　　他用眼神，清晰地向监视者传达着一个信息：

　　“我看见你了。”

　　（同一时间）

　　张伟的公寓。

　　“操！”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里的烟灰掉了一地。

　　屏幕上，李子木那张苍白、麻木的脸，正隔着镜头，死死地盯着他！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不是惊恐，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看穿了一切的，冰冷的，近乎死亡的平静。

　　“他……他发现了！？”

　　张伟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昨晚？不可能！他昨晚演得那么好！”

　　屏幕里的李子木，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张伟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被监视的！一股寒意从他的背脊窜了上来。这个他眼中的“废物”、“书呆子”，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妈的……”张伟咬牙切齿，“发现了又怎么样！”

　　他对着屏幕低吼，仿佛李子木能听到：

　　“你发现了，你敢拆吗？你敢动吗？” “你还是被困在那个房子里！” “你还是拿不回你的工作！” “你这个废物！你以为你瞪我一眼，我就会怕你吗？”

　　李子木的对视，非但没有让张伟退缩，反而彻底点燃了他本就因“搜查失败”而积累的怒火。

　　“好……好……你跟我玩心理战是吧？”

　　张伟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不再需要“监视”了。他不需要等李子木自己去取书了。

　　他要亲自去“拿”！

　　他要当着这个废物的面，把他家再拆一遍！他要撬开他的嘴，问出那本书的下落！

　　张伟猛地抓起外套，冲向门口。

　　他抓起了那个装着开锁工具的包。

　　这一次，他还从门后的工具箱里，抽出了一根半米长的、沉重的……撬棍。

　　（现实世界 - 上午 10:50 Am）

　　1703室。

　　李子木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他那一眼，已经宣告了“游戏”的结束。

　　张伟会来。

　　而且会很快。

　　他不再是那个偷偷摸摸的“窃贼”，他会变成一个破门而入的“强盗”。

　　李子木转身，缓缓走进了卫生间——那个唯一的“安全区”。

　　他关上了门。

　　他没有开水龙头。

　　在绝对的寂静中，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那残存的、属于程序员的理性，正在疯狂地计算着。

　　他受伤了，体力不支。 张伟比他高，比他壮，而且现在处于极端的愤怒中。 正面冲突，他会在十秒内被打倒。

　　他不能打。他只能……逃。

　　但要逃，他必须先拿到“钥匙”。

　　他必须在张伟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制造出足够的混乱，让他有机会冲进厨房，拿到那本书，然后……冲出房门。

　　他需要武器。 他需要时间。

　　他的目光，落在了马桶的水箱上。

　　他用尽全力，搬开了那块沉重的陶瓷盖板。

　　很重。足够造成一击必杀的伤害。

　　但他没有选择它。

　　不。

　　我不是要杀他，我是要…… 困住他。

　　他的目光转向了卫生间的门锁——一个只能从内部反锁的、脆弱的旋钮锁。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那因高烧和恐惧而濒临崩溃的大脑中成型。

　　他要……把张伟锁在自己的公寓里。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再次暴露在那个“眼睛”之下。

　　张伟……还没到。

　　李子木强忍着腹部的剧痛，走到了玄关（摄像头的死角）。

　　他低下头，仔细研究着自己那扇防盗门的结构。

　　他在找。找那个被张伟破坏过的、脆弱的门锁……

　　（现实世界 - 上午 11:05 Am）

　　张伟站在了1703的门外。

　　他没有再爬楼梯，他是坐电梯上来的。他已经不在乎会不会被邻居看到了。

　　他戴上了手套，但没有拿开锁工具。

　　他拿出了那根撬棍。

　　他要的，就是最野蛮、最直接的破门！

　　“李子木！”

　　他大吼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带着一丝变态的快感。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发现我了！开门！”

　　屋内，一片死寂。

　　“不开是吧？”

　　张伟冷笑着，将撬棍扁平的一端，狠狠地插进了门锁和门框的缝隙之间。

　　“砰！”

　　他用尽全力一撬！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门框上的木屑纷飞！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开门！”

　　回应他的，依旧是死寂。

　　“找死！”

　　张伟不再废话，他后退一步，用肩膀抵住撬棍，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砰！！”

　　一声巨响。

　　那扇本就被张伟破坏过一次的防盗门，它的锁舌，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暴力。

　　门，被撞开了。

　　（同一时间）

　　门被撞开的瞬间。

　　李子木，正站在客厅的中央。

　　他就那么站着，手里……什么也没拿。

　　他只是平静地、冰冷地看着那个破门而入、手持撬棍、如同恶魔的张伟。

　　“你……你居然不跑？”

　　张伟也愣住了。他预想过李子木会尖叫、会躲在卧室、会反抗……但他没想过，李子木会这么“平静”地，在客厅里等他。

　　“书呢。”

　　张伟反手关上门，用撬棍指着李子木，一步步逼近。

　　“交出来，我还能让你少受点苦。”

　　李子木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了张伟的肩膀，看向了那扇被撞开的、门轴已经变形的……房门。

　　然后，他笑了。

　　“张伟。”

　　李子木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你知道吗？”

　　“这扇门的锁，你早上‘复原’的时候，装错了一个零件。”

　　张伟一愣：“你他妈说什么疯话？”

　　“我说……”李子木的笑容扩大了，“你现在……出不去了。”

　　就在张伟分神的刹那，李子木猛地扑向了旁边的墙壁！

　　他不是去攻击张伟。

　　他扑向了墙上的——消防警报器！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砸碎了那个红色的玻璃罩！

　　“——嘀——————————！！！”

　　刺耳的、响彻整栋大楼的火警警报，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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