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患难见情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夜色中的苏府显得格外寂静。苏父启程赴任已有五日，府中空寂无人。更深露重时分，苏婉儿正在灯下翻阅生母留下的旧物，忽闻窗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异响。

　　她警觉地起身，却见一道黑影倏然掠过窗前。

　　紧接着，院中传来兵刃相接之声。苏婉儿推开窗缝望去，只见数个蒙面人正与府中护卫缠斗。刀光剑影间，她认出那些蒙面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绝非寻常匪类。

　　小姐快走！春桃惊慌地冲进来，外面来了好多刺客！

　　苏婉儿心念电转，立即明白这是李相出手了。她迅速从妆匣暗格中取出一包药粉藏在袖中，低声道：从后窗走。

　　主仆二人刚出房门，就见两个蒙面人突破护卫的防线，直扑而来。苏婉儿不及细想，将手中药粉猛地撒出。白雾弥漫间，两个刺客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倒地。

　　苏婉儿拉着春桃奔向院墙角的暗门。这是她前世就知晓的密道，没想到今生竟真派上用场。

　　然而刚出暗门，就见另有埋伏。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二小姐，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苏婉儿心一沉，正待拼命，忽闻破空之声。数支羽箭精准地射中黑衣人要害，箭无虚发。

　　什么人？剩余的黑衣人惊怒交加。

　　一道玄色身影从天而降，剑光如虹，瞬息间又倒下三人。月光下，赵元宸执剑而立，衣袂飘飘，眉宇间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三殿下！苏婉儿又惊又喜。

　　赵元宸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扫视剩余的黑衣人：李相的手笔？

　　黑衣人互相对视，突然同时出手。赵元宸剑法精妙，以一敌众竟不落下风。苏婉儿见状，也从袖中取出银针，看准时机射出。

　　一个正要偷袭赵元宸的黑衣人中针倒地。

　　赵元宸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两人配合默契，不过片刻，剩下的黑衣人也尽数倒地。

　　留活口！苏婉儿急道。

　　赵元宸剑尖一挑，卸了最后一名黑衣人的下巴，防止他服毒自尽。

　　殿下不是去江南了吗？苏婉儿这才得空问道。

　　赵元宸收剑入鞘，目光深沉：本王行至半途，总觉得心神不宁，便改了主意折返。果然...

　　话音未落，他突然闷哼一声，踉跄一步。苏婉儿这才发现他左肩渗出血迹，玄色衣衫被浸湿一片。

　　殿下受伤了！

　　无妨，只是皮肉伤。赵元宸摆手，却掩不住苍白的脸色。

　　苏婉儿不及多想，扶着他从密道返回府中。好在刺客已被尽数剿灭，府中护卫正在清理现场。

　　漪澜苑内，烛火摇曳。苏婉儿小心地为赵元宸褪去外衫，露出伤口。箭伤颇深，险些伤及筋骨，鲜血仍在不断渗出。

　　殿下忍着些。她轻声说着，手上动作熟练地清洗、上药、包扎。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伤处，动作娴熟得令人惊讶。

　　赵元宸注视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道：你的医术很精湛。

　　苏婉儿手中一顿，轻声道：久病成医罢了。

　　这是实话。前世在冷宫中，她全靠自己钻研医书，才勉强保住性命。那些无人知晓的深夜，她对着医书辨认草药，在自己身上试针，才练就了这一手医术。

　　包扎完毕，苏婉儿正要起身，却被赵元宸轻轻握住手腕。

　　婉儿，他第一次唤她的闺名，声音低沉而温柔，今日之事，你可明白意味着什么？

　　苏婉儿垂眸：李相已经迫不及待要动手了。

　　不仅如此。赵元宸目光灼灼，他敢在京城对朝廷命官之女下手，说明已经肆无忌惮。大皇子...恐怕要有大动作了。

　　苏婉儿心中一凛：殿下是说...

　　父皇病重。赵元宸压低声音，太医院封锁了消息，但瞒不过有心人。

　　原来如此！苏婉儿恍然大悟。难怪李相敢如此猖狂，原来是看准了这个时机。

　　那殿下更应该留在宫中...她急道。

　　赵元宸摇头：宫中自有安排。倒是你，他深深看着她，李相既然已经出手，绝不会善罢甘休。

　　殿下不必担心女儿...

　　叫我元宸。

　　苏婉儿一怔，对上他认真的目光，心头微颤。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在宫外，我只是赵元宸。他语气温和却坚定，婉儿，你可知道本王为何半路折返？

　　苏婉儿轻轻摇头。

　　因为放心不下你。赵元宸轻叹，这一路上，我总想起那日你在宫宴上的风采，想起你临危不乱的从容。婉儿，我...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

　　小姐，周管事有要事禀报。春桃在门外道。

　　苏婉儿平复了一下心绪：进来。

　　周福匆匆进来，见赵元宸在座，先是一愣，随即行礼：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赵元宸摆手，可是有了新消息？

　　周福面色凝重，李相府今夜异动频繁，似乎在调派人手。另外，城南的云水观...被查封了。

　　苏婉儿与赵元宸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云水观是赵元宸留给她的退路，如今被封，说明他们的行动都在李监控视之下。

　　还有一事，周福继续道，相府的人正在暗中搜查一个老嬷嬷，据说曾经在端敬皇后宫中伺候过。

　　苏婉儿手中茶盏一晃，茶水溅出少许。这一定是知情者！若能找到这个老嬷嬷，或许就能揭开她身世的全部真相。

　　赵元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务必在李相之前找到这个人。

　　奴才已经派人去查了。周福道。

　　待周福退下，房中又只剩二人。烛火摇曳，映得赵元宸的面容格外柔和。

　　婉儿，他轻声道，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艰难，你...可愿意与我并肩而行？

　　苏婉儿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前世今生，这是第一个真心待她、护她的人。纵然前路艰险，但有他在侧，她竟觉得无所畏惧。

　　殿下...

　　元宸。他坚持道。

　　苏婉儿唇角微扬，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元宸，婉儿愿与君同行。

　　赵元宸眼中闪过欣喜的光芒，轻轻握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的瞬间，苏婉儿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一世，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接下来有何打算？她轻声问。

　　李相既然已经出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赵元宸目光锐利，首先要确保你的安全，其次...要抢在李相之前找到那个老嬷嬷。

　　府中已经不安全了。苏婉儿沉吟道，我有一个去处...

　　不可。赵元宸打断她，你的每一个去处，李相可能都了如指掌。

　　那...

　　跟我回府。赵元宸语气坚定，三皇子府，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搜查。

　　苏婉儿一怔：这...于礼不合...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赵元宸目光灼灼，再说，我赵元宸想要保护的人，何须在意世俗眼光？

　　看着他坚定的神情，苏婉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前世她渴望而不可得的真心相待，今生竟在不经意间得到。

　　她轻声应道。

　　当下简单收拾了行装，趁着夜色，苏婉儿随赵元宸悄悄离开苏府。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苏婉儿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中感慨万千。

　　害怕吗？赵元宸轻声问。

　　苏婉儿摇头：有殿下在，不怕。

　　又叫殿下。他无奈一笑。

　　苏婉儿也笑了，这一次笑得格外温柔：元宸。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马车内烛光朦胧，映照着两人相视而笑的面容，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马车忽然一顿，外面传来侍卫的低喝：什么人？

　　赵元宸将苏婉儿护在身后，警惕地掀开车帘。只见街道尽头，数十名黑衣人持刀而立，为首之人冷笑道：

　　三殿下，留下苏小姐，可保平安。

　　赵元宸眸光一冷：就凭你们？

　　他话音方落，四周屋顶上突然出现无数弓箭手，箭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原来他早有准备。

　　苏婉儿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

　　这一世，有他相伴，纵使前路刀山火海，她亦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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