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我为你骄傲”

　　夕阳的余晖将城市的天际线染成一片暖金色，林小夕站在艺术中心的玻璃幕墙前，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仿佛那是通往未知战场的唯一武器。回复完顾夜白关于晚餐的短信，她刻意忽略了叶家邀约的存在，一种混合着紧张、决绝和些许负罪感的情绪在胸腔里鼓胀。

　　她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很大胆，甚至有些冒险。但昨夜的经历像一记警钟，敲醒了她。她不能永远做那个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遇到风雨只会瑟瑟发抖，甚至因为无知而轻易伤害到守护她的人。她需要一次真正的历练，一次独立面对挑战的勇气。

　　深呼吸几次，她转身走向停车场。现在，她需要先赴另一个约——和顾夜白的晚餐。她必须表现得一切如常，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端倪。

　　晚餐订在一家氛围轻松的法式小馆。顾夜白似乎已经彻底从昨日的风波中抽身，神情放松，甚至带着一丝难得的慵懒。他细心地为她切好牛排，询问她画展今天的观众反馈，语气平常得像任何一个接妻子下班的普通丈夫。

　　林小夕努力配合着，分享着陈老夫人和《艺术视野》专访带来的喜悦，笑容明媚，眼神却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飘忽一瞬，泄露心底的不安。

　　“怎么了？”顾夜白放下刀叉，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异样，“是不是还在想昨天的事？放心，都处理干净了。”

　　他的关切让她心头一暖，更添愧疚。她连忙摇头，叉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含糊道：“没有……就是有点累了，今天站得久。”

　　顾夜白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是将手边的温水往她面前推了推：“那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他的体贴让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叶家邀约的事，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摇。

　　回到家，顾夜白似乎还有几封紧急邮件要处理，径直去了书房。林小夕松了口气，同时又提起了心——她需要为明天的会面做准备。

　　她把自己关在客卧，打开电脑，开始疯狂搜索一切关于叶氏集团董事长叶国华的信息。财经报道、专访视频、甚至一些坊间传闻……她试图从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中拼凑出一个清晰的形象：一个白手起家、手段老辣、将家族企业做到如此规模的商业巨擘，绝不会仅仅为了“道歉”而亲自出面见一个他眼中的“小角色”。

　　他的目的是什么？施压？警告？还是……更深的算计？

　　她想起顾夜白说过，叶琳的行为可能已经引起了叶老爷子的不满。那么，这次会面，会不会是叶家内部权力博弈的一部分？她会不会成为棋子？

　　越想，心情越是沉重。她甚至找出笔记本，罗列了几种对方可能提出的问题以及自已的应对思路，像个即将参加重要面试的毕业生，反复演练，直到夜深。

　　顾夜白处理完工作过来时，看到她房间灯还亮着，推门进来，见她对着电脑屏幕蹙眉沉思，面前还摊着笔记本。

　　“还在忙画展的后续？”他走近，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林小夕吓了一跳，下意识合上笔记本，强装镇定：“嗯……整理一下观众留言和媒体反馈。”

　　顾夜白的目光在她合上的笔记本和略显慌乱的表情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别太晚，明天不是还要去艺术中心？”

　　“知道了，马上就好。”林小夕心虚地应着。

　　这一夜，林小夕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叶老爷子威严审视的目光，一会儿是顾夜白失望冰冷的眼神。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醒来，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顾夜白似乎比她起得更早，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厨房煮咖啡。晨光中，他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醒了？咖啡马上好。”他回头看她一眼，语气如常。

　　林小夕看着他的背影，那句“我今天要去见叶国华”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告诉自己，等见完了，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嗯，早上好。”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汲取着最后一点勇气。

　　顾夜白身体微微一顿，随即放松下来，覆盖住她环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拍了拍：“去洗漱吧，吃完早餐我送你去艺术中心。”

　　上午九点五十分，林小夕独自站在叶氏集团总部大厦楼下。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气势逼人。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包，里面装着手机、录音笔（她偷偷准备的）、和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走进旋转门，内部挑高的大厅气派非凡，来往的员工衣着光鲜，步履匆匆。她走到前台，报上姓名和来意。前台小姐显然早已接到通知，礼貌而训练有素地引导她乘坐直达顶楼的专用电梯。

　　电梯无声而快速地上行，数字不断跳动。林小夕看着光可鉴人的梯门映出自已略显苍白的脸，心脏跳得飞快。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楼。门滑开，一位穿着严谨套装、气质干练的中年女秘书已经等在门口。

　　“林小姐，这边请，董事长在等您。”秘书的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顶楼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寂静无声。秘书在一扇厚重的红木双开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董事长，林小姐到了。”

　　林小夕迈步走进。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装修风格沉稳厚重的办公室，一整面的落地窗俯瞰着大半个城市。叶国华就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的景色。他穿着中式盘扣的深色上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

　　秘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林小夕站在原地，手心沁出冷汗。

　　几秒钟后，叶国华缓缓转过座椅，面向她。

　　他的面容比财经杂志上看起来更显苍老和严肃，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小姐，请坐。”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情绪。

　　林小夕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镇定。

　　叶国华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领口的星辰胸针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开口，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昨天的事情，叶琳做得非常愚蠢，给林小姐和顾总带来了困扰。我代表叶氏，向你道歉。”

　　他的道歉干脆利落，却听不出多少真心实意，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表态。

　　林小夕微微颔首，谨慎回应：“叶董事长言重了。误会澄清了就好。”

　　“误会？”叶国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林小姐觉得，那仅仅是误会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更具压迫感：“叶琳是被我宠坏了，行事冲动，不计后果。但有些风，不会空穴来潮。顾总年轻有为，手段凌厉，树敌不少。林小姐站在他身边，风光无限，但也要知道，高处不胜寒。有些脏水，这次泼不上去，难保不会有下次。”

　　他的话看似提醒，实则充满了暗示和威胁。

　　林小夕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这不是一场简单的道歉。

　　她迎上叶国华的目光，没有退缩，声音清晰而平静：“谢谢叶董事长提醒。不过，我相信清者自清。而且，我相信顾夜白的为人，他不会做任何违背原则和底线的事情。如果真有人想用不正当的手段伤害他，我相信法律和公道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反击的意味。

　　叶国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会有如此硬气的一面。他重新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他话锋一转，“不过，很多时候，光有锐气是不够的。商业场上的博弈，远比想象中复杂。顾总这次能化解危机，固然证明了他的能力。但叶氏扎根数十年，底蕴犹在。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至……殃及池鱼。”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林小夕身上。

　　“林小姐的艺术事业刚刚起步，前途无量。何必卷入这些不必要的纷争，让自已的心血之作，被商场的硝烟所玷污呢？”

　　他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獠牙——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林小夕的心脏砰砰直跳，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示弱。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握紧，指甲陷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清醒。

　　“叶董事长，我的画，记录的是我的成长和情感。它们是否被玷污，取决于观众如何看待，而不是由场外的纷争决定。”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叶国华，“至于纷争……如果这纷争是因为有人试图用不正当的手段伤害我在意的人，那我不会逃避。我会站在他身边，尽我所能支持他。因为守护自已在意的人和事，本身也是一种成长。”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叶国华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深沉地看着她，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漫长的沉默之后，叶国华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顾夜白找了个好帮手。”他淡淡评价了一句，随即摆了摆手，“看来今天的谈话，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林小姐，请回吧。”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态度转变之快，让林小夕有些措手不及。但她知道，自已不能露怯。

　　她站起身，礼貌地微微躬身：“谢谢叶董事长的见面。告辞。”

　　她转身，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办公室大门。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锐利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如芒在背。

　　直到走出办公室，关上那扇沉重的红木门，隔绝了那道视线，林小夕才感觉自已的腿有些发软。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的对话，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

　　她成功了。她守住了底线，没有屈服，没有退缩。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后怕和巨大成就感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顾夜白的照片，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想要立刻听到他的声音。

　　她拨通了他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小夕？”顾夜白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很安静，似乎也在某个私密的空间。

　　“顾夜白……”林小夕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激动，“我……我刚从叶氏集团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然后，顾夜白的声音响起，没有预料中的惊讶、质问或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平静和……难以掩饰的温柔：

　　“我知道。”

　　林小夕愣住了：“你……你知道？”

　　“嗯。”顾夜白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我的小夕长大了，敢独自去闯龙潭虎穴了。”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林小夕的意料。

　　“你……你不生气？不怪我瞒着你？”她喃喃问道。

　　“生气？”顾夜白低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为你骄傲。”

　　他的语气郑重而真诚，透过电波，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林小夕的心上：

　　“林小夕，我为你骄傲。”
　　http://www.hlys.cc/51461/25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