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为你写歌”

　　“另一位……销声匿迹的画家？”

　　林小夕喃喃重复，大脑因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信息而陷入短暂的空白。不是顾家？不是顾夫人？而是一个与父亲同时期、甚至可能有着相似遭遇的画家？

　　这巨大的转折像一记闷棍，让她刚刚理清的思绪再次变得混乱。愤怒找到了错误的目标，而真正的敌人却隐藏在一片更深的迷雾之后。

　　“是谁？”她急切地抓住顾夜白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和我爸爸……有什么恩怨？”

　　顾夜白的脸色依旧凝重，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摇了摇头：“具体身份还在最终确认，浩子正在调动所有资源做交叉比对，对方隐藏得很深，用了很多层伪装。但初步的线索指向一个笔名或者化名叫‘墨尘’的人，当年也确实在资助名单上，但后来如同人间蒸发，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后续痕迹。”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至于动机……目前只有猜测。或许是出于嫉妒？当年你父亲才华更受瞩目？或许是……他当年顺从了顾家的‘要求’，而你父亲的拒绝和随之而来的‘惩罚’，反而凸显了他的不堪，让他因嫉生恨？又或者，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更深的纠葛？”

　　未知的敌人，未知的动机。这比面对一个明确的、强大的对手更让人感到不安和毛骨悚然。就像一个藏在暗处的影子，你不知道他何时会再次出手，又会以何种方式。

　　林小夕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父亲坚守原则，却可能因此埋下了跨越二十年的祸根？这太荒谬，太令人心寒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助的颤抖。对手从一个庞大的家族变成一个隐藏在暗处、带着私人恩怨的疯子，这并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更加可怕。

　　顾夜白感受到她的恐惧，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沉稳而坚定，试图驱散她的不安：“别怕。既然是人在作祟，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浩子已经锁定了大致方向，挖出他是谁，只是时间问题。”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猫咪：“而且，知道了对手是谁，就有了防备的目标。从现在起，我会加派人手，确保你和林叔叔的绝对安全。他不会再有任何机会靠近你们。”

　　他的承诺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但林小夕心底的不安却并未完全散去。一种莫名的、焦灼的感觉萦绕着她，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看不见的地方酝酿。

　　她靠在顾夜白怀里，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窗外。夜色深沉，城市依旧灯火璀璨，却仿佛潜藏着无数看不见的危险。

　　接下来的两天，表面风平浪静。

　　骚扰果然停止了，手机和宿舍门口都恢复了安宁。顾夜白加派的保镖 discreetly（低调地）守在林小夕周围，让她既感到安心，又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潜在的危险。

　　顾夜白变得极其忙碌。发布会成功的后续事宜，公司的稳定，投资协议的最终落定，以及……动用大量私人关系和人脉，全力追查那个代号“墨尘”的画家的真实身份和下落。

　　他依旧会尽量抽时间陪林小夕吃饭，送她上下课，但林小夕能明显感觉到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那种沉浸在巨大压力下的高度专注。他有时会看着她出神，眼神复杂，仿佛在透过她思考着更深更远的事情。

　　林小夕没有打扰他。她知道他正在为她、为他们共同的敌人而战斗。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如常，按时上课，认真画画，将那份不安和焦灼深深压在心里，不给他增添额外的负担。

　　但她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思绪。那个陌生的名字“墨尘”，像一根刺，扎在她的脑海里。她开始疯狂地在网络上搜索一切可能与“墨尘”、与二十年前顾氏资助计划、与父亲当年经历相关的蛛丝马迹。

　　然而，就像顾夜白说的，对方隐藏得太好了。关于“墨尘”的信息几乎为零，当年的很多记录也似乎被人为模糊或清除。她的搜寻大多徒劳无功。

　　这种无力感让她倍感挫败。

　　这天下午，她又一次一无所获地合上电脑，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她拿起画笔，想通过创作排遣情绪，可笔下的线条却杂乱无章，充满了烦躁和不安。

　　她放下笔，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顾夜白发来的微信。

　　「在哪？」

　　「画室。」她回复。

　　「呆在那别动，等我一下。给你听个东西。」他很快回复。

　　听个东西？林小夕有些疑惑。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开会或者处理公务吗？

　　大约二十分钟后，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顾夜白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痕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期待？

　　他手里拿着一个专业的便携式音乐播放器和一副耳机。

　　“忙完了？”林小夕站起身，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嗯，告一段落。”他走到她面前，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将耳机轻轻戴在她的耳朵上。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微小的战栗。

　　“闭上眼睛。”他低声说，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温柔和蛊惑。

　　林小夕顺从地闭上眼。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只有心脏在不安分地跳动着。

　　然后，顾夜白按下了播放键。

　　轻柔而空灵的前奏如同流水般缓缓涌入耳膜，是干净的电钢琴音色，带着一点点失真的效果，仿佛来自遥远的星空，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焦躁和不安。

　　紧接着，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缓缓吟唱起来。那是顾夜白的声音！ stripped of all its usual coldness and authority, 褪去了所有平日的冷峻和威严，只剩下一种近乎原始的、真挚而温柔的情感。

　　歌词并不复杂，甚至有些简单直白，却像一把温柔的刻刀，一字一句，精准地刻入她的心扉：

　　「暗夜里独行的舟\/迷失在风暴的入口

　　以为光都已遗漏\/只剩冰冷的洪流

　　直到你举起双手\/掌心藏着整条星河

　　破碎的壁垒背后\/照进你眼里的温柔

　　（副歌）

　　You are the reason I breathe again

　　（你是我重新呼吸的理由）

　　the silent battle, the peaceful end

　　（是无声的战役，是安宁的尽头）

　　with every scar, a brighter ray

　　（每一道伤痕，化作更亮的光线）

　　You turned my night into day

　　（你将我的黑夜点亮成白昼）

　　画笔勾勒出宇宙\/色彩驱散了诅咒

　　谎言编织的困兽\/逃不过真相眼眸

　　不必再独自承受\/我就在你左右

　　踏平荆棘与鸿沟\/未来由我们携手」

　　他的嗓音在副歌部分微微沙哑，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和深情的承诺。旋律并不激昂，却层层递进，充满了守护和救赎的力量，完美地融入了她最喜欢的英伦摇滚和电子氛围的风格中。

　　林小夕闭着眼，泪水却无法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她听懂了。

　　这首歌，是写给她的。

　　是回应发布会那天她举起的画。

　　是回应她这些日子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是回应她父亲沉重的往事。

　　是回应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墨尘”。

　　是他将所有的情感——愧疚、心疼、感谢、爱意、还有那份并肩作战的承诺——全部融入了旋律和歌词里！

　　他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她直到此刻才恍惚想起，他另一个身份是顶尖的网络作家和音乐人“夜墨”），给了她最独特、最震撼的回应！

　　音乐在最后一个悠长的音符中缓缓结束。

　　画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她尚未平息的、细微的抽泣声。

　　顾夜白轻轻为她取下耳机，指尖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林小夕缓缓睁开眼，透过模糊的泪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正低头凝视着她，眼神深邃如同星空，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和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

　　“这首歌……”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叫什么名字？”

　　顾夜白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容，低声回答：

　　「破壁之光」。”

　　“和你那幅画一样的名字。”

　　“也是……我们故事的名字。”

　　巨大的感动和幸福如同暖流，席卷了林小夕的四肢百骸。她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呢喃：“……谢谢。”

　　谢谢你的懂得。

　　谢谢你的回应。

　　谢谢你的……爱。

　　顾夜白紧紧回抱着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怀里的温软和依赖，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和平静所充满。

　　这几天的疲惫和压力，似乎在创作这首歌、并在这一刻完整传递给她之后，得到了奇异的缓解和升华。他找到了除了冰冷商业手段之外，另一种表达和战斗的方式。

　　两人相拥着，在安静的画室里，享受着风暴过后难得的温情和默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似乎也透出了一丝微光。

　　然而，这份静谧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太久。

　　顾夜白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再次震动起来，是秦浩的来电。

　　他微微蹙眉，似乎不想打断这一刻，但还是接起了电话，语气恢复了工作时的冷静：“浩子，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秦浩声音异常急促和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透过听筒，连林小夕都能隐约听到一些碎片：

　　“……查到了！身份基本确定了！但是……夜白，你绝对想不到……”

　　“……他不仅改了名字……现在居然就在……！”

　　“……而且我们顺着他的资金流反向追踪……发现他最近一周……频繁接触一个你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对！就是你母亲的首席律师……”

　　“……他们似乎……在密谋什么……时间好像就定在……”

　　顾夜白的脸色随着秦浩的汇报，瞬间变得无比冰寒和凝重！他猛地站直了身体，眼神锐利如刀，对着电话沉声道：“说清楚！具体时间？地点？！”

　　林小夕的心也随着他语气的骤变而猛地提了起来，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再次攫住了她。

　　顾夜白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带着滔天的怒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明晚？顾家老宅的艺术慈善晚宴？”

　　“他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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