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魂坠世 瞳开混沌

　　九重天门崩塌的轰鸣，还在神魂深处回荡。

　　叶无痕的残魂如风中残烛，自九天之上坠落，穿过层层虚空，最终落入青岩镇叶家祠堂。血雾缭绕，祖灵牌位林立，符文如锁链缠绕魂体，压制着他最后一丝生机。他只剩三息——三息之内若不能夺舍重生，神魂将彻底溃散。

　　他睁不开眼，却能感知这具身体的腐朽。叶寒霜，叶家庶子，经脉尽断，心脉将绝，连呼吸都带着血沫。可就在意识沉沦的刹那，一股微弱的血脉共鸣自其心头升起。那一滴将落未落的心头血，竟泛着淡淡的银纹，像是封印了某种古老法则。

　　就是现在。

　　叶无痕以残存神念，轰然撞向祠堂封印。前世巅峰时的一缕神魂碎片爆裂，撕开一道裂隙。血光迸溅，符文崩碎，他的残魂如黑雾涌入叶寒霜体内，与那滴心头血交融。

　　融合。

　　痛，如万针穿脑。两世记忆在识海中冲撞，残魂与肉身剧烈排斥。可他咬牙撑住。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回来了。

　　在这具濒死之躯中，在这叶家最卑微的庶子身上，他叶无痕，重临九域。

　　祠堂外，风雪骤起。

　　叶骁带着三名护卫踏入寒潭边的空地，一脚将刚苏醒的叶寒霜踹入潭中。寒水刺骨，宛如刀割，瞬间冻结经脉。叶寒霜浑身抽搐，意识模糊。

　　“废物，也配活到今日？”叶骁冷笑，手中掐诀，“今日便让你尝尝蛟龙残魂噬心之苦，疯癫而死，也算给你娘一个交代。”

　　潭底黑雾翻涌，一道残破龙魂缓缓浮现，腥风扑面，神识如潮水般侵入叶寒霜识海。那是上古蛟龙陨落后残留的怨念，足以让练气修士当场神志崩裂。

　　可就在那残魂触及其神魂的瞬间——

　　左眼，剧痛如焚。

　　一道猩红裂痕自瞳孔中央撕开，九重漩涡缓缓浮现，层层嵌套，深邃如渊。本源之瞳，开！

　　万物本质在眼前崩解。血肉、灵气、魂魄、法则碎片，皆化作流动的源流。那蛟龙残魂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团驳杂的水属性能量，核心处一点本源精魄微微闪烁。

　　“吞噬。”

　　叶无痕心念一动，本源之瞳骤然扩张，如黑洞吸星。那残魂竟不受控制地扭曲，向他左眼涌去。他不闪不避，任其侵入识海，却在接触刹那，以瞳力将其撕碎、提纯、转化。

　　水属性能量如江河倒灌，冲刷冻结的经脉。寒封破碎，气血逆行，一股冰寒之力自丹田炸开，顺经脉直冲四肢百骸。

　　发梢，凝出细碎冰晶。

　　寒潭水面微微一震，一道模糊龙影一闪而逝，仿佛远古巨兽在深渊低吼。潭水温度骤降，浮冰蔓延。

　　叶寒霜缓缓睁眼。

　　瞳孔中九重漩涡缓缓旋转，猩红暗芒一闪即逝。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指尖冰晶碎裂，化作寒雾消散。

　　“我……吞噬了它？”

　　不是吸收，不是炼化，是彻彻底底的——吞噬。那蛟龙残魂，连同其蕴含的微弱法则，尽数化为本源之力，沉入识海深处。那股力量隐而不发，与他神魂融为一体，无人可察，唯他自知。

　　他抬起右手，指甲在寒光下泛起一抹暗金纹路，转瞬即逝。

　　《九转吞天诀》的残音在识海中响起，如洪钟大吕。他闭目凝神，以前世记忆为锚，稳住翻腾的瞳力。九重漩涡缓缓归于平静，唯余一丝猩红在瞳底流淌。

　　就在此时——

　　水波轻响。

　　一人踏水而来，玄衣如墨，步履无声。叶沧溟，叶家护卫队长，手持一柄玄铁折扇，轻轻一摇，寒风如刀，卷起满地冰屑。

　　他目光如冰锥，直刺叶寒霜。

　　“谁，动了蛟龙残魂？”

　　扇骨森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细看之下，竟似人骨打磨而成，每一道纹路都刻着痛苦的面孔。扇面绘着《万灵吞噬图》，血色山河间，无数生灵被巨口吞下。

　　叶无痕闭目不动，伪装昏迷。

　　可就在那扇风拂面的刹那，他左眼微动，本源之瞳悄然开启。一缕毒风掠过鼻尖，蕴含微量蚀魂之毒。他不动声色，吞噬入瞳，瞬间提纯，化为一丝阴寒之力，融入冰魄感知。

　　更强了。

　　叶沧溟逼近一步，折扇轻点叶寒霜胸口，声音低沉：“寒潭封神，蛟魂噬心，无人能活。你不仅活着，潭水还结了冰……说，你用了什么手段？”

　　叶无痕睫毛微颤，体内本源之力悄然流转。他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一种混杂着背叛与伪善的味道，深入骨髓。

　　叶南天的气息。

　　就在叶沧溟质问的瞬间，他咽喉处，六道环形疤痕忽然微微发烫，泛起一丝极淡的血光。仿佛有低语从深渊传来，微不可闻，却让叶无痕神魂一震。

　　那声音，他听过。

　　百年前，九重天门之上，叶南天笑着将他推下深渊时，耳边回荡的，正是这低语。

　　“蝼蚁，也配窥天？”

　　叶无痕闭着眼，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冷笑。

　　原来，这么快就见面了。

　　他不动，不语，任寒风割面，任折扇压胸。可识海深处，那九重漩涡再度缓缓旋转，猩红暗芒如潮水般涌动。

　　这一世，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他是吞噬者。

　　是逆命者。

　　是——叶无痕。

　　祠堂梁柱东侧，一道模糊龙纹悄然浮现，与叶寒霜右臂胎记形状完全吻合。无人看见，唯有本源之瞳，曾于苏醒刹那，将其尽收眼底。

　　寒潭冰面微动，倒影中，叶寒霜的双眼深处，九重漩涡缓缓沉寂。

　　风雪渐歇。

　　叶沧溟收扇，冷哼一声：“带回去，关入柴房。若再有异动，格杀勿论。”

　　护卫上前拖人。

　　叶无痕任其摆布，头颅低垂，发梢冰晶簌簌落下。可就在无人看见的掌心，一缕本源之力悄然凝聚，如星火，如刀锋。

　　他记住了。

　　这具身体的屈辱，这潭水的寒意，这折扇的毒风，这疤痕的低语。

　　都记住了。

　　总有一日，他要将这一切，连本带利——吞噬殆尽。

　　夜尽，天未明。

　　可属于他的混沌，已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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