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时空裂隙 记忆回溯

　　左臂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虚空中划出细长的红线，还未触及便被乱流撕碎。叶无痕没有去捂伤口，那道噬魂链留下的裂口深可见骨，血不断涌出，却不是温的，反而带着一丝冰寒，像是从体内被抽走的不只是血，还有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他漂浮在无边的裂隙之中，四周没有上下，没有方向。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每一片都带着锋利的边缘，割开神魂的表层。他看见母亲倒在雨夜里，手伸向他，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他看见自己第一次握剑，剑柄上沾着血，不知是谁的。他看见苏璃月站在废墟中央，回头望他，眼神里有他读不懂的决绝。

　　这些画面太真实，又太虚假。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神志稍稍凝聚。祖龙血契在额上微微发烫，他将最后一丝血力注入其中，识海震动，本源之瞳缓缓睁开。瞳孔深处，九重漩涡开始旋转，不再是为了吞噬天地灵气，而是为了吞噬记忆本身。

　　他主动将母亲被杀的那一幕拉回眼前。画面重现，雨水打在青石板上，刀光闪过，血溅上墙。这一次，他没有闪避，没有颤抖，而是伸手，将那段记忆抓入瞳中。漩涡疾转，痛苦被剥离，压缩，最终化作一缕纯粹的本源之力，沉入识海深处。

　　神魂稳住了。

　　可真相仍未浮现。

　　他察觉不对。这些记忆，像是被人精心排列过，某些关键节点缺失，某些细节过分清晰。他尝试追溯更早的片段——自己重生之前的那一刻。可每当接近，识海便传来剧烈震荡，仿佛有一道无形屏障，阻隔了真正的源头。

　　他不信这是巧合。

　　本源之瞳逆向运转，吞噬之力不再向外，而是向内，沿着记忆的脉络反向追溯。他像一名闯入迷宫的猎手，一寸寸剥离虚假的因果线。那些原本看似合理的片段开始扭曲，露出破绽——叶南天的身影在记忆中出现得太频繁，动作太刻意，像是被强行植入的引导者。

　　不是他。

　　真正的幕后，另有其人。

　　就在他即将触及某段被深埋的记忆时，眼前骤然一黑。画面变了。

　　他站在一片无边的虚空中，脚下是破碎的轮回盘，九道锁链缠绕其上，每一根都连接着不同的位面。中央站着一道身影，背对着他，身穿古老帝袍，头戴九域冠冕。那人抬起手，指尖划破自己的神魂，一缕光从中剥离，落入轮回盘的最深处。

　　那缕光，凝聚成一双眼睛。

　　——本源之瞳。

　　叶无痕呼吸一滞。他认得那双眼睛，那是他自己的，却又比现在的更加原始，更加……纯粹。像是天地初开时，第一道窥见法则的视线。

　　“你不是重生。”一个声音响起，穿透时空而来，“你是被放回的。”

　　是苏璃月的声音。

　　她没有出现，但那声音清晰得如同贴耳低语，与轮回镜的波动共振，震碎了最后一层封印。

　　“他们怕你觉醒，怕你记起你是谁。”她的声音继续传来，“九域失衡，天道需要一个漏洞，来重启轮回。你就是那个漏洞——可漏洞，也能成为钥匙。”

　　叶无痕站在原地，神魂剧烈震荡。

　　他不是叶南天布局的棋子，也不是命运偶然的幸存者。他是被设计的，被制造的，被投入轮回的……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存在。

　　可正因为不存在，他才能打破规则。

　　正因为他本是漏洞，他才能撕开天道的缝隙。

　　他缓缓闭眼，本源之瞳在识海中燃烧。那些被篡改的记忆、被植入的因果、被掩盖的真相，一一浮现，又被他亲手吞噬、净化、重组。他的神魂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筛选，重构属于自己的过去。

　　就在此时，裂隙深处传来拉扯之力。

　　无数暗金因果线从虚空中伸出，如同活物般缠上他的双腿，冰冷而沉重。那些线不是普通的束缚，而是天道意志的具现，带着抹除存在的力量。一旦被拖入线的尽头，他的名字将从所有位面中消失，连轮回都不会再接纳他。

　　他试图调动吞噬之力，可本源之瞳刚一接触那些线，便传来剧烈反噬。天道的规则不容亵渎，直接吞噬只会让自身崩解。

　　他正欲强行挣脱，忽然间，一道赤金光芒划破乱流。

　　红衣少女踏空而来，发丝飞扬，双眸如焰。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龙息喷涌而出，炽烈的火焰瞬间烧断缠在腿上的因果线。那火不是凡火，而是祖龙血脉的本源之炎，连天道规则都能短暂灼伤。

　　龙葵。

　　她站在他面前，身影略显虚幻，像是从记忆残影中凝聚而成。她的手搭上他肩头，指尖微凉。

　　“快走。”她低声说，“他们要抹除你。”

　　叶无痕看着她，喉咙发紧。他知道她撑不了多久，这具身形是靠残存的龙魂之力强行维持，一旦耗尽，便会彻底消散。

　　“你为什么还能出现？”他问。

　　她嘴角微动，似笑非笑：“你说过，逆鳞归你，命也归你。我答应过，不会走。”

　　话音未落，她猛然转身，双手结印，龙息化作一道屏障，挡在两人身后。更多的因果线正从裂隙深处涌来，如潮水般逼近。

　　“别回头。”她说，“往前。”

　　叶无痕没有再问。他点头，转身，朝着裂隙核心游去。乱流撕扯着他的身体，伤口不断裂开，血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可他没有停下。

　　他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记忆残影，看见自己第一次觉醒本源之瞳的瞬间，看见自己斩断第一道天劫，看见自己握住苏璃月的手，承诺带她走出轮回。

　　这些不是命运的安排。

　　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裂隙最深处的那一刻，眼前景象再次变化。

　　他看见一条巨大的魔龙尾影，横贯虚空，尾尖滴血，坠入轮回之井。那是他最初重生的时刻，是他从死亡中爬出的起点。可如今，这条尾影不再是终点，而是入口。

　　入口之后，是真正的源头。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黑暗。

　　忽然，额上祖龙血契剧烈跳动，像是在预警。身后传来龙葵的闷哼，她喷出的龙息开始不稳，屏障出现裂痕。因果线已经突破防线，正朝他后背袭来。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看清一切。

　　他的手指碰到了那片黑暗。

　　刹那间，识海中只剩一句话回荡——

　　“我是漏洞……也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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