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魔血经现 记忆传承

　　苏璃月的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像风掠过枯叶：“这是……第几次了？”

　　叶无痕没有回答。他的喉咙像是被砂石堵住，连呼吸都滞在胸口。她睁着眼，目光清澈，却映不出天地，只映着他。那双曾无数次在生死边缘为他点亮归途的眼睛，此刻虚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熄。

　　他低头，看着插在心口的逆鳞。漆黑如墨，边缘裂纹密布，像是承载了太多不该存在的重量。可就在那深处，一丝微弱的龙吟仍在回荡——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己的血脉里渗出，如同心跳的余音。

　　时间静止。

　　火焰凝在半空，熵寂之钟悬于头顶，血珠停在钟体裂痕边缘，未落。整个世界像被冻住的湖面，连风都成了雕塑。

　　可他的识海却开始震动。

　　不是外力冲击，而是某种沉睡的东西醒了。逆鳞内部，那股猩红的气息缓缓流动，不再是单纯的龙威，而是夹杂着古老、暴戾、却又熟悉到令人心悸的经文残响。

　　《魔血经》。

　　他曾以为那只是血池秘窟石碑上的一段禁忌文字，是魔修用来篡改血脉、吞噬生灵的邪法。可此刻，那些破碎的符文竟顺着逆鳞的裂纹，一缕缕渗入他的经脉，像血丝般缠绕神经，直逼识海。

　　他闭上眼。

　　九重天瞳早已黯淡，第九环金光几近熄灭。但他不需要看外界，他要向内走，走入那片连光都无法穿透的黑暗。

　　识海深处，血线浮现。

　　它盘绕成环，中央悬浮着残破的经文，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活人之血写就，扭曲蠕动，带着不甘与执念。他认得这气息——与他在血祭阵眼中看到的灰白因果线截然不同，这不是操控，而是根源。

　　是“本源”。

　　他咬牙，以残存的本源之力为引，主动割裂神识，将那段血纹经文吞入意识核心。

　　刹那间，记忆炸开。

　　不是他的记忆。

　　是另一个人的。

　　——荒古战场，尸山血海。一名黑袍男子立于天穹尽头，背对残阳，手中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心脏通体赤红，血管如藤蔓缠绕，每一次搏动都引动天地震颤。他将心脏剖开，取出一枚晶核，投入深渊。

　　“血魔之心，三分天下。”男子低语，“一归苍天，一归幽冥，一……归我。”

　　画面一转。

　　黑袍男子站在一座祭坛中央，胸口裂开，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换上那枚血红晶核。他的双眼瞬间化作猩红，皮肤龟裂，血液沸腾如岩浆。他仰天长啸，声震九霄，随后身影分裂——一具化作魔影冲向天门，另一具倒下，只剩残躯沉入地底。

　　最后一幕。

　　残躯躺在寒潭之中，面容模糊，却有一道声音穿透时空：

　　“我即是你，你亦是我。若你觉醒，便是我归来之日。”

　　叶无痕猛地睁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猩红。

　　他懂了。

　　魔帝残躯，并非外敌。

　　那是他自己的另一面——被封印、被割裂、被天道刻意抹去的镜像人格。而血魔心脏碎片，正是开启上三重位面的钥匙。不是用来毁灭，而是用来重铸。

　　只要他愿意接受这份力量，就能打破轮回桎梏，逆转生死规则。

　　但代价是什么？

　　他不知道。可他知道，龙葵已经不在了。她的魂，她的命，全融进了这枚逆鳞。她用最后的存在，换来了这一刻的静止。

　　苏璃月的手轻轻动了动。

　　他低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抬起手，指尖触到他的掌心。她的力气很弱，却固执地握了上来。

　　他反手握住她。

　　就在这一瞬，轮回镜在她体内微光一闪。一道信息无声浮现，映入他感知：

　　**仅此一次机会。**

　　不是提示，不是警告，而是判决。

　　再没有循环，再没有退路。时间一旦恢复，一切将按既定轨迹爆发——三宗长老的合击、熵寂之钟的轰鸣、血祭残阵的反噬，所有攻击将在同一刹那降临。

　　他不能躲，不能逃，不能重来。

　　只能接。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凝固的空气，仿佛已看见那些即将落下的杀招。他的手指慢慢移向心口的逆鳞刀柄，指节收紧。

　　苏璃月看着他，嘴唇微启：“你……要做什么？”

　　他没回答。

　　只是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识海中，《魔血经》残篇仍在燃烧。那些血色文字不断重组，化作一条通往深处的路。他感知到，在经文最核心处，藏着一段从未示人的秘传——

　　“吞噬本源者，可夺天地之基。若以自身为祭，引动血魔之心共鸣，则可短暂开启‘归墟之门’，逆转一人命数。”

　　代价是：施术者神魂永锢，不得轮回。

　　他笑了。

　　笑得很轻，也很冷。

　　原来所谓的“吞噬本源”，从来不只是为了变强。它是为这一刻准备的。

　　他不是为了活下来才走这么远。

　　他是为了让某个人能活下去。

　　逆鳞开始震动，裂纹中渗出暗红血光。那不是他的血，是龙葵的魂火，是魔血经的残意，是所有被他吞噬过的本源在共鸣。

　　他闭上眼，最后一次沉入识海。

　　这一次，他不再压抑，不再抗拒。他主动撕开神识屏障，让《魔血经》的残篇彻底融入本源之力。经文化作洪流，冲刷四肢百骸，每一寸骨头都在发出低鸣，像是在重新铸形。

　　他的血脉开始变化。

　　不是突变，而是回归。

　　仿佛他本就该是这样的人。

　　当他再次睁眼，九重天瞳的第九环，悄然燃起一抹猩红。

　　不是金光，不是银芒，是血色。

　　可那血色中，却有龙影盘旋。

　　苏璃月察觉到了什么，呼吸微滞：“你的眼睛……”

　　他低头看她，声音沙哑却清晰：“别怕。”

　　然后，他抬起左手，缓缓握住逆鳞刀柄。

　　肌肉绷紧，指节发白。

　　这一拔，不只是拔出兵器。

　　是撕裂命运的封印。

　　是唤醒沉睡的魔。

　　是赌上一切，换一个可能。

　　逆鳞一寸寸脱离血肉，带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金色与猩红交织的光丝。那些光丝在空中短暂盘旋，随即被他吸入体内。他的气息开始暴涨，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锁链在体内收紧。

　　他知道，那是天道的束缚。

　　可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能感觉到，血魔心脏的碎片就在不远处——不在外界，而在他自己体内。那是他重生时就带回来的东西，一直沉睡，直到此刻被《魔血经》唤醒。

　　只要他愿意，就能点燃它。

　　只要他愿意，就能打开那扇门。

　　苏璃月的手突然用力，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拽住他的手腕：“不要……用那种力量。”

　　他顿住。

　　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的恐惧——不是怕死，是怕他消失。

　　他沉默片刻，低声说：“我答应过你，会回来。”

　　然后，他猛地一抽。

　　逆鳞离体。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冲击自他心口炸开，不是伤，而是解放。他的身体腾空半寸，又重重落回地面。尘土本该飞扬，可时间依旧静止，碎石悬浮在空中，像星辰凝滞。

　　他的呼吸变得平稳。

　　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锋利。

　　他知道时间快要恢复了。

　　他知道下一秒，千钧压顶。

　　他也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替他承担。

　　他低头，最后看了苏璃月一眼。

　　她的眼角有泪滑落，悬在半空，未坠。

　　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滴泪。

　　然后，缓缓抬起右手，将逆鳞横于胸前。

　　剑尖指向天空。

　　指向那悬停的熵寂之钟。

　　指向所有即将到来的毁灭。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冰面：

　　“那就，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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