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圣女坠深渊 因果线牵情

　　苏璃月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连着那道细若游丝的金光。她的血顺着指缝滑落，在空中拉出几缕暗红弧线，滴进裂缝边缘的阴影里，没有声音。

　　轮回镜早已碎成两半，嵌在她掌心，裂口割破皮肉，可她没松手。她知道只要这根线不断，萧红绫就还没彻底消失。

　　深渊闭合后的空间陷入死寂，连腔壁的搏动都停了。那种寂静不是安静，是法则被抽离后的真空——时间不再流动，因果断了连接。寻常手段根本触不到坠落之人，哪怕一缕神魂残影。

　　但她不信命。

　　她将最后一块镜片按进胸口，精血从肩头莲花胎记涌出，混着心口的血浸透残骸。破碎的镜面微微震颤，像是回应她的执念。

　　“回来。”她低声道，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

　　随即，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镜上。血雾未散，那道金光竟开始逆流，沿着裂缝的纹路钻入黑暗深处。

　　三息之后，金光触到了什么。

　　萧红绫的脚踝被一道黑索缠住，整个人正被拖向深渊底部。她的披风只剩一角，星辰纹路黯淡无光，铃铛不知何时断裂，落在某处虚空中。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可就在金光缠上她手腕的瞬间，她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那一瞬，镜中景象变了。

　　画面起初模糊，只能看见火光冲天的城池，一个襁褓在烈焰中翻滚。接着，一道身影冲进火海，背影瘦削却坚定。那人抱着孩子跃出燃烧的屋梁，脚下踏着药瓶炸开的毒烟——是墨玄。

　　苏璃月瞳孔微缩。

　　原来当年救下萧红绫的，不是紫霄宫主，而是那个总坐在蛊兽上的毒医。

　　记忆尚未消散，萧红绫在深渊中忽然轻声呢喃：“别丢下我……”

　　声音极轻，却像刀子划过死寂。

　　刹那间，她飘起的衣角与苏璃月流出的血交融在一起，化作一抹赤金流光。镜中景象骤然清晰：两条巨龙自虚空中浮现，一冰一火，鳞甲森然。冰龙通体莹白，眼如寒星，盘旋时带起霜雾；火龙周身赤焰缭绕，羽翼般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它们没有厮杀，也没有争斗，而是龙首相抵，尾部交缠，共同撑起一片光幕，抵御从四面八方压来的黑暗。

　　苏璃月看着这一幕，嘴角竟扬起一丝极淡的笑。

　　她终于懂了。她们从来不是对手，也不是谁的替身。一个握镜逆转因果，一个燃火焚尽宿命。看似对立，实则同源。

　　而这共鸣，穿透了深渊与识海的界限，顺着那根金光，直射入叶无痕的意识深处。

　　此刻，他的识海正在崩塌。

　　赤色光芒如同潮水般侵蚀四周，那是祖龙遗迹核心释放的力量，要将他的神魂彻底吞噬。龙葵拼尽全力撞击壁垒，龙尾扫碎无数锁链幻影，可那光芒越来越强，她的轮廓已经开始模糊。

　　“叶无痕！”她怒吼，“醒过来！”

　　没有回应。

　　他的神魂静静悬浮在漩涡中心，双眼紧闭，脸上毫无波澜。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那道金光刺入。

　　冰火双龙的影像直接映照在他的识海之上。他“看”见了萧红绫坠落前回头的那一笑，也“看”见了苏璃月跪在地上仍不肯放手的手。

　　一股剧烈的情绪猛然炸开。

　　不是愤怒，不是悲痛，而是一种近乎撕裂灵魂的牵引感。

　　本源之瞳虽未睁开，但识海中央的黑洞骤然扩张，一股无法遏制的吸力自瞳孔深处爆发。那不是他主动催动的力量，而是本源之力因情感冲击而失控暴走。

　　第一股被卷入的是龙葵。

　　她只觉脚下虚空塌陷，龙魂不受控制地被抽离原位，朝着那黑洞飞去。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这股吞噬面前如同尘埃。

　　“你疯了？！”她嘶喊，“这样你会把自己也毁掉！”

　　话音未落，身影已没入瞳孔深处。

　　紧接着，因果金光微微一颤。

　　苏璃月察觉不对，想要收回力量，可已经晚了。她感到心口猛地一揪，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出。她的神魂残影脱离肉体，顺着金光倒流，直奔叶无痕识海而去。

　　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仍跪在地上，头垂着，手指还勾着那半块镜子。

　　然后，世界一黑。

　　金光并未断裂，反而延伸得更深。它穿透了空间阻隔，也将萧红绫的神魂残影从深渊最底层拽了出来。

　　她睁开眼时，正看到自己腾空而起，远离那片无尽黑暗。她的意识很模糊，只依稀记得有人抓住了她。

　　她抬头望向金光尽头，似乎看到了叶无痕的脸。

　　这一次，不是他在吞噬万物。

　　是万物，因他而动。

　　是命运，因他而逆转。

　　当她的身影也被吸入本源之瞳的瞬间，整个识海陷入短暂的寂静。

　　黑洞缓缓旋转，内部浮现出三道模糊轮廓：龙葵盘踞如环，苏璃月静坐如莲，萧红绫立于火焰之巅。她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环绕着中央那道始终闭目的人影。

　　而外界，叶无痕的身体依旧躺在腔体内，胸口混沌印记剧烈起伏，像是在承受某种极限负荷。他的发梢重新凝出冰晶，皮肤下的暗金纹路忽明忽暗，仿佛有无数力量在他体内冲撞。

　　苏璃月的血还在滴落，一滴，两滴，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那手掌忽然动了。

　　五指缓缓收拢，将几滴血握在掌心。

　　与此同时，识海中的黑洞开始收缩。

　　原本混乱的能量流逐渐归顺，形成九重嵌套的漩涡。每一重都映出一种被吞噬过的法则痕迹，层层叠加，最终汇聚于瞳孔最深处。

　　那里，有一点黑芒悄然亮起。

　　不像之前那样冰冷无情，反而带着一丝温度。

　　像是在回应什么。

　　远处，龙葵的肉身仍在血管锁链中挣扎，可她的识海已空。苏璃月的身体伏在地上，呼吸微弱。萧红绫的身影彻底消失于深渊，只余那道金光悬在虚空，未曾断裂。

　　而在叶无痕的识海最深处，那点黑芒忽然扩散开来。

　　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他穿着玄色劲装，左手隐有猩红微光流转，右手握着染血的青铜罗盘。他站在漩涡中央，目光穿过层层幻象，望向那根连接外界的因果金光。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金光表面。

　　金光剧烈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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