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灵墟引路紫霄潜行

　　叶无痕的脚掌落稳在碎石堆积的废墟边缘，脚下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整座紫霄宫残骸仍在呼吸。他没有立刻迈步，而是将左手缓缓贴向心口，掌下源核微微发烫，如同埋进沙土的炭火，余温未散却不再躁动。他闭了闭眼，识海深处那枚九重漩涡悄然旋转，一丝极细的猩红光纹自瞳底掠过，随即隐没。

　　苏璃月站在他左后方半步，指尖压着傀儡兔的背部机关，金属外壳微颤，仿佛感应到某种无形的压力。她肩头的莲花胎记持续灼烧，皮肤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但她只是轻轻吸了口气，没有出声。萧红绫立于右侧，铃铛悬在指间，未摇，目光扫过高空——三队巡逻弟子正踏云而行，腰间佩剑泛着冷光，每隔半刻便绕藏书阁一周。

　　“有阵。”萧红绫低声道，声音压得极轻，“不是杀阵，是监察。”

　　叶无痕点头，目光已穿透层层断壁，落在远处唯一尚存轮廓的建筑上。藏书阁七层高塔半塌，顶层却仍有紫色雷光流转，规律明灭，如同心跳。他凝神，本源之瞳悄然开启，视野瞬间剥离尘雾与残垣，直抵塔心。那一瞬，他看见雷光深处悬浮着一枚残破符牌，表面铭刻着断裂的古文，正是《天妖九变》第三卷失传的引雷诀残篇。

　　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前世他在九重天门前被叶南天所害，最后一眼，便是这道雷诀轰穿神魂。如今它竟以碎片形态藏于紫霄宫旧址，且仍被某种力量维持运转。

　　“子时。”一个声音忽然从斜上方飘来。

　　两人交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铠甲摩擦的轻响。

　　“新来的杂役今晚轮值顶层，听说连着三晚都在擦东侧书架。”

　　“嘘——你忘了规矩？每月这个时候，圣女都要上去闭关。守卫都往上面调，底下反而松。”

　　脚步渐远。

　　叶无痕眸光一沉。他缓缓收回视线，转向身旁二人。苏璃月依旧沉默，但傀儡兔的右眼闪过一道金线，随即熄灭。她微微颔首，动作几不可见。

　　萧红绫冷笑一声：“他们倒还记得我闭关的日子。”

　　“不是记得你。”叶无痕开口，声音低哑，“是等着有人来。”

　　他知道，那层雷光不只是修行禁地，更是陷阱。可正因如此，才更可能是线索所在——无论是他重生的真相，还是轮回镜最初封印之地，必藏于被人刻意遗忘又严密看守之处。

　　他抬手，噬魂链自腕间滑落一段，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神志一清。刚才短暂开启本源之瞳，已引动体内源核轻微震荡，若再强探，恐怕会触发残留的监察印记。他不能冒险暴露。

　　“等。”他说，“等到子时。”

　　三人退入东侧断墙之后。墙体倾斜，裂开一道窄缝，恰好能窥见藏书阁主门与巡逻路径。叶无痕盘膝坐下，背靠石壁，双目微阖，实则以本源之力缓缓梳理神魂波动。每一次呼吸都极其缓慢，仿佛与周遭死寂融为一体。

　　苏璃月靠墙而立，指尖不断轻敲傀儡兔背部第七节齿轮。每敲一下，兔耳便微颤一次，像是在计算时间。她的胎记仍在发烫，但热度已趋于平稳，不再是预警，而是某种共鸣。

　　萧红绫则始终盯着天空。她发现，每当巡逻弟子接近藏书阁顶层，空中云层便会微微扭曲，似有无形屏障阻隔神识探查。而那些弟子落地换岗时，眼神呆滞，步伐僵硬，像被抽走过意识。

　　“他们在被控制。”她低声说。

　　叶无痕睁开眼：“不是控制，是替换。”

　　“什么？”

　　“你看他们右手虎口。”他淡淡道，“有一道红痕，深浅一致，像是烙印。不是今夜才有的。”

　　萧红绫眯起眼。果然，一名刚落地的弟子抬起手接过水囊，虎口处赫然一道暗红印记，形如锁链缠绕。

　　她心头一凛。

　　这不是普通的守卫，是替身。真正的弟子或许早已不在，这些人不过是被某种手段操控的躯壳，日复一日执行固定路线。

　　“难怪巡查严密却不设伏。”叶无痕低语，“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防什么。”

　　空气骤然沉了几分。

　　苏璃月忽然抬手，按住左肩。胎记猛地一跳，傀儡兔整个身躯剧烈震颤，发出一声极短的“咔”响，像是内部机括崩断了一根弹簧。

　　叶无痕立刻警觉：“怎么了？”

　　她没答，而是猛地抬头望向藏书阁顶层。就在那一瞬，紫色雷光忽地闪烁两下，频率紊乱，随即恢复原状。

　　“它在回应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异样，“那东西……知道我在看。”

　　叶无痕瞳孔微缩。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轮回镜虽碎，但残片仍与宿主血脉相连。而此刻，那雷光中的符牌，竟能引发镜片共鸣——说明两者同源，甚至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谁写的？”他问。

　　苏璃月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见过这种笔迹，在我小时候的祭坛石碑上。”

　　她没再说下去，但叶无痕已明白。那不是巧合。他的重生、她的血脉、萧红绫的闭关规律、藏书阁的雷光符牌——所有线索像蛛丝般收拢，最终指向同一个源头。

　　有人在这里布了局，等了千年。

　　子时将近。

　　藏书阁底层亮起微弱灯火，一队杂役模样的人提灯而出，列队等候入门查验。守卫只扫了一眼腰牌便放行，动作机械。

　　叶无痕缓缓起身，拍去衣上尘灰。

　　“我们得混进去。”他说，“一人扮杂役，一人接应，一人断后。”

　　萧红绫皱眉：“只有三套衣服，而且身形对不上。”

　　“不用衣服。”叶无痕抬起左手，掌心朝上。一抹猩红在瞳中浮现，他盯着不远处一名刚交班的杂役，那人脖颈微露一道青色刺青。

　　刹那间，那人的身形在他眼中分解为无数光点，血脉流向、骨骼结构、灵力轨迹尽数呈现。本源之瞳正在解析其本质。

　　片刻后，他闭眼，再睁时，脸上轮廓已微微变化，鼻梁略高，下颌线条收紧，连肤色都暗了一度。

　　“现在。”他低声说，“我就是他。”

　　苏璃月看着他，忽然道：“你吞噬了他的命格？”

　　“不。”叶无痕摇头，“我只是借了他的‘存在痕迹’。只要我不动用他的灵力，就不会触发反噬。”

　　萧红绫盯着他看了几息，终是点头：“我走高路，一旦有异动，立刻引雷破阵。”

　　“我断后。”苏璃月将傀儡兔塞进袖中，“如果他们发现你不是他……我会让整个藏书阁的时间慢下来。”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多余言语。

　　叶无痕迈出断墙阴影，朝着杂役队伍走去。他的步伐与那人完全一致，连左脚微跛的细节都分毫不差。

　　守卫抬眼扫过腰牌，正要挥手放行——

　　忽然，藏书阁顶层雷光再次闪动，这次持续了整整三息，紫芒如潮水般涌动，竟在塔顶凝聚出一道模糊人影，背对月光，长发披散。

　　守卫猛然抬头，脸色骤变。

　　叶无痕脚步一顿，眼角余光瞥见那身影微微偏头，似在俯视下方。

　　就在这瞬间，他听见苏璃月在身后极轻地说了一句：

　　“那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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