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龙魂烙印祖龙低语

　　萧红绫的声音落下，叶无痕没有动。

　　他站在柱后，呼吸压得极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句“你到底是谁？”像一根钉子扎进识海，搅动着前世今生的记忆乱流。可他来不及回应，也不该回应。杂役的身份容不得半点破绽，尤其是在三位长老因果印记明灭未息的此刻。

　　他缓缓退入阴影深处，借清扫动作掩去身形。人群开始散去，擂台上的焦痕还未冷却，空气中残留着九霄天火与雷弧交织的气息。他能感觉到肩胛处的血印仍在跳动，像是有东西在皮下蠕动，而体内那道紫金雷弧也愈发不安，仿佛要撕裂经脉冲出体外。

　　不能再留在这里。

　　他转身离开广场，脚步轻缓却坚定。穿过藏书阁西侧回廊时，一股突如其来的震颤从地底传来，整座石阶微微晃动。紧接着，左眼眼角毫无征兆地凝出一层薄冰，随即融化成水，顺着颧骨滑落。

　　不是幻觉。

　　是血脉在共鸣。

　　他停下脚步，靠住冰冷石壁，右手按上腰间噬魂链。链身微温，却不再只是残留气息的悸动，而是某种更深的牵引——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他闭了闭眼，本源之瞳悄然开启，视野向内沉降。肩胛血印与紫金雷弧交汇之处，一团混沌能量正剧烈翻涌。那是血魔留下的毒，也是双生雷灵融合后的残余法则，两者本不该共存，可此刻却被另一股更古老的力量强行调和。

　　这股力量来自地底。

　　他睁开眼，不再犹豫，沿着回廊尽头一条无人踏足的阶梯下行。石阶狭窄，两侧刻满断裂符文，每一步都像踩在封印的裂缝上。越往下，空气越冷，耳边渐渐响起低沉的龙吟，不是通过听觉传入，而是直接震荡在识海之中。

　　三层幻障接连浮现。

　　第一重，是他前世被万雷轰顶的画面——九重天门崩塌，神魂碎裂，叶南天站在云端冷笑；第二重，是苏璃月抱着鎏金傀儡兔，轮回镜倒映出他千百种死亡方式；第三重，竟是他自己，身穿白衣，手持青铜面具，正是心魔之主的模样。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左手猛然张开，本源之瞳九重漩涡疾转，吞噬之力自掌心爆发，将三重幻象尽数吸入体内。刹那间，经脉胀痛欲裂，但他强行压制，继续前行。

　　前方是一扇巨石门，表面布满裂纹，中央刻着一组古老符篆。他指尖轻触，本源之瞳穿透石质，瞬间解析出其本质——九幽锁魂篆，远古龙族禁术，以血脉为引，灵魂为祭。

　　他曾在一个破碎的轮回镜碎片里见过类似的纹路。

　　他没有退缩，反而将手掌贴上石门裂缝，体内那缕混乱能量顺着掌心渗出，与符篆产生共鸣。石门发出一声沉闷的轰响，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寒气扑面而来。

　　门后空间扭曲，地面浮现出九道血色龙影，盘旋升腾，齐声嘶吼：“擅入者，魂祭祖龙！”

　　叶无痕未退反进。

　　他左手按住胸口，任由左眼角再次凝出冰晶，释放出一丝前世冰魄领域的气息。寒意扩散，九道龙影动作迟滞。与此同时，他右手掌心外翻，显露出一抹幽金色的光晕——那是他在九幽秘境中吸收的龙魂残片波动。

　　“我葬过你们的族裔，也焚过你们的墓碑。”他声音低沉，“若非同源，岂能活至今？”

　　龙影停滞，缓缓消散。

　　石室中央，一道红衣少女身影悬浮半空，四肢缠绕着刻满咒文的铁链。她双目紧闭，长发垂落，身后拖着一条修长龙尾，尾尖镶嵌着一枚逆鳞，正散发微弱金光。

　　就在他踏入三丈之内时，少女猛然睁眼。

　　赤瞳如炬，直刺而来。

　　“你能见我真形……那你可知我是谁？”她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叶无痕盯着她，没有回答。他记得这张脸，也记得那场深渊中的对峙——数月前在九幽秘境，她化作百丈巨龙困于深渊，记忆错乱，濒死之际将一枚逆鳞托付于他。那时她称他为“归来之人”，语焉不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念。

　　“你是龙葵。”他终于开口，“九幽唯一的幸存者。”

　　她瞳孔一缩，似乎没料到他会认出自己。

　　“那你可知道，为何我会认你？”她声音颤抖，“为何我宁愿将逆鳞交予你，也不让它落入族人之手？”

　　叶无痕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帮我夺回逆鳞。它不该被囚于此，更不该被他们炼化为阵眼。”

　　话音未落，整座禁地骤然震颤。

　　穹顶裂开一道巨大缝隙，一头苍老的龙首虚影浮现而出，双目如星，俯视下方。一道声音直接响彻识海，古老而威严：

　　“住口！此子体内有吾之血脉碎片，不可轻信！”

　　叶无痕心头剧震。

　　他猛地回溯记忆——从未修习过任何龙族功法，也未曾接触过祖龙传承。但每当吞噬龙类精魄时，识海深处总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如同回应某种召唤。

　　他立刻催动本源之瞳，反向追溯体内那缕微弱血脉痕迹。视野沉入识海最深处，竟发现一枚极小的金色鳞片状印记，静静悬浮，散发着温和却不容忽视的气息。

　　它与龙葵尾部那枚逆鳞，遥相呼应。

　　他抬眸，直视龙葵：“你说的逆鳞……是不是这枚？”同时将意识投影共享给她。

　　龙葵浑身一震，赤瞳骤然湿润。

　　泪水滑落脸颊，滴在锁链上，竟发出灼烧般的声响。

　　“那是……我心脏的一部分。”她声音哽咽，“而你体内的，是祖龙脱落的本源之种——它选择了你。”

　　叶无痕瞳孔微缩。

　　本源之种？选择？

　　他还未来得及追问，那道苍老龙影再度低语，声音如钟鸣贯耳：

　　“小子，你本就是我断裂的命运。”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陷入短暂寂静。

　　龙葵的呼吸变得急促，逆鳞光芒忽明忽暗，仿佛耗尽心力。她的身体缓缓下沉，重新被铁链束缚，双目闭合，似陷入沉眠。

　　叶无痕站在原地，掌心那枚金色鳞片印记微微发烫。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泛起一丝幽金光泽。这不是力量的增长，而是存在的改写——他不再是单纯的重生者，也不是仅仅背负吞噬本源的宿命之人。

　　他是祖龙血脉的继承者。

　　是命运断裂后，重新接续的那一环。

　　他缓缓抬头，望向穹顶那道即将消散的龙首虚影。

　　“你说我体内有你的血脉碎片。”他声音平静，“那你告诉我，是谁将它放进去的？又是为了什么？”

　　虚影没有回答。

　　唯有那一声低语，仍在耳边回荡：

　　“你本就是我断裂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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