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铃铛碎裂因果错乱

　　叶无痕的手指刚触到罗盘边缘，那圈星轨便轻轻一震，嗡鸣未落，苏璃月腰间的青铜铃铛毫无征兆地炸开。

　　碎片四散，却没有落地。每一片都悬在半空，排列成环，泛着青灰微光，像一道被撕裂的命轮缓缓旋转。空气随之扭曲，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在交错拉扯，空间寸寸皲裂，露出背后混沌的虚影。

　　他反应极快，左手猛地一拽，将苏璃月拉至身后。可就在那一瞬，左眼骤然灼痛，吞噬天瞳不受控制地自行开启，金光暴闪，瞳孔深处浮现九重漩涡，疯狂转动。

　　眼前景象轰然崩塌。

　　他看见自己站在焦土之上，双手染血，掌心托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那是苏璃月的。她倒在他脚边，眼睛睁着，却再没有光。轮回镜碎成三块，嵌在她的肩头，与胎记融为一体。

　　画面一闪。

　　九域陆沉，山河倒悬。紫霄宫坠入深渊，炼器峰化作熔炉，青岩镇的石板路下爬出无数白骨手臂，将整座城拖入地底。叶家祖祠前，叶南天立于残碑之间，手中折扇轻摇，扇骨上刻满熟悉的名字——苏璃月、龙葵、墨玄……每一个字都在滴血。

　　再变。

　　他跪在源核之前，双眼空洞，皮肤龟裂，体内本源之力逆流而上，从七窍喷涌而出，化作黑雾涌入天道化身的齿轮之中。银色光辉洒落，天地重归秩序，唯独他，成了被抹除的存在。

　　一幕幕未来如刀割神魂，真实得让他几乎窒息。他想闭眼，却发现眼皮无法合拢——吞噬天瞳已脱离掌控，正贪婪地吸收这些错乱的因果碎片。那些并非虚假幻象，而是千万种可能的命运分支，是时空在铃铛碎裂瞬间暴露出的裂缝中泄露的真相。

　　他的识海开始震荡，经脉滚烫，像是有火在血管里奔涌。右手本能掐向左臂，试图切断能量供给，可瞳力已自成循环，越压制，反噬越强。指尖抽搐，指甲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痛。

　　“叶无痕！”苏璃月的声音穿透混乱。

　　她挣脱他的手，一步跨到他面前，抬手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她未做迟疑，直接将血抹在他左眼眼皮上。

　　血迹渗入瞳孔缝隙，发出轻微“嗤”声，如同沸水浇上寒冰。金光剧烈闪烁，漩涡急速收缩，最终停滞一瞬，随即黯淡下去。吞噬天瞳被强行封闭，那股疯狂抽取信息的力量戛然而止。

　　叶无痕浑身一软，单膝跪地，额头抵住冰冷晶壁，呼吸急促，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左手仍在不受控地颤抖，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继续拉扯。

　　苏璃月踉跄后退半步，靠在对面晶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血仍未止，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晕开一小片暗红。

　　那枚铃铛的碎片仍悬浮空中，环形光带缓缓转动，散发出不详的波动。空间裂痕未愈，反而越来越多，像蛛网般蔓延。偶尔有细小的光影从中掠过——一个奔跑的孩子、一柄断裂的剑、一场无人收尸的葬礼——都是尚未发生，却已在消亡的命运片段。

　　她咬牙站直身体，将傀儡兔抱紧了些。鎏金外壳微微发烫，兔眼内的光芒忽明忽暗，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这铃……不是普通的法器。”她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它一直在压制某种东西。”

　　叶无痕没有抬头，喉咙动了动，嗓音沙哑：“萧红绫给你的？”

　　“嗯。”她点头，“她说，只要带着它，就能避开因果反噬。可现在……它碎了。”

　　话音落下，空中碎片忽然齐齐一震，环形光带猛然收缩，随即向外爆开一股无形冲击。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气血翻腾。

　　更诡异的是，叶无痕左眼虽已闭合，却仍能“看”到东西。

　　不是用眼睛，而是识海深处残留的感应。那些碎片并未消失，它们融入了空间，化作一条条游走的因果丝线，缠绕在他与苏璃月之间，又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其中一根，竟连接着他的心脏，另一端，则指向苏璃月肩头的胎记。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

　　苏璃月察觉到他的异样，下意识抚上肩头。那里正隐隐发烫，像是被烙铁贴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忽然响起一阵低语——

　　“**你听见了吗？**”

　　不是来自外界，也不是脑海中的声音。那语调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从时间尽头传来。

　　叶无痕瞳孔一缩。

　　他也听见了。

　　不止一句。

　　“**她会死在你怀里。**”

　　“**你吞下的每一缕力量，都在加速她的崩解。**”

　　“**你们本就不该相遇。**”

　　无数个声音叠加在一起，有的稚嫩，有的苍老，有的愤怒，有的悲悯。它们不属于任何人，却又像是所有未来的他在同时开口。

　　苏璃月抱着傀儡兔的手收紧，指节泛白。她没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些漂浮的碎片，仿佛在等待下一个变化。

　　叶无痕缓缓撑起身体，背靠晶壁，呼吸依旧不稳。他知道，刚才那一幕幕未来并非恐吓，而是真实存在的可能性。吞噬本源能破万法，却无法斩断因果——尤其是当因果本身已经紊乱。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噬魂链静静缠绕在腕间，天魔残魂的气息微弱，似乎也被这股混乱压制。

　　“铃铛碎了……是因为这里。”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源核内部的空间本就脆弱，轮回之力与吞噬之力相冲，再加上天道降临留下的法则残痕……它撑不住了。”

　　苏璃月侧头看他：“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没回答。

　　因为他看见，有一片最小的铃铛碎片，正缓缓飘向苏璃月的脚边。它表面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具躺在血泊中的躯体——长发散开，手腕上有熟悉的镯子，正是她。

　　碎片轻轻一颤，影像消失。

　　下一瞬，整片空间的裂痕同时亮起幽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那些游走的因果丝线开始震动，彼此纠缠，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正缓缓向他们笼罩而来。

　　苏璃月突然伸手抓住叶无痕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别动。”她低声说，“它在选。”

　　选什么？

　　他没问。

　　因为答案已经显现。

　　空中，最后一片碎片缓缓升起，停在两人正上方。它不再发光，而是变得透明，像一块凝固的泪滴。

　　然后，无声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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