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炼器峰顶 轮回镜现

　　脚底刺痛如针扎进骨缝，叶无痕身形一滞，却未停下。

　　他背上的龙葵依旧昏沉，呼吸微弱贴在颈侧，噬魂链紧缚两人，黑光在链节间游走。空间裂缝在身后闭合，炼器峰外的山崖寸草不生，岩壁泛着冷铁般的青灰。他低头，看见脚下石纹中嵌着一枚指甲大小的金钉，正渗出暗红丝线，顺着鞋底爬向脚踝。

　　那是因果之痕。

　　他不动声色，右眼雷火跳动，左眼寒霜凝结，双瞳同时开启。视野深处，那金钉的纹路如血脉般搏动，封存着一段不属于此世的记忆——他看见自己跪在祭坛前，双手染血，头顶悬着断刃。

　　前世之死。

　　他冷笑，本源之瞳骤然运转，将那丝记忆反向吞噬。金钉崩裂，化作冰晶碎屑洒落。冰晶未坠地，已被他掌心吸纳入体，转瞬炼为一股寒流，顺着经脉灌入龙葵体内。她肩头的胎记微颤，血色稍稳。

　　山路向上，无风，却有剑影浮现。

　　十二道身影自岩壁走出，披残甲，持无锋古剑，步伐缓慢如拖铁链。他们眼眶空洞，眉心皆烙着一道与叶无痕相同的裂痕印记。剑未出鞘，杀意已压得空气凝滞。

　　他停下，目光扫过那些脸。

　　竟全是自己。

　　“未来之影？”他低语，声音不带波澜，“我若不死，你们便无资格立于此地。”

　　话音落，他未出手，只以双瞳凝视最前方那道幻影。冰火之力交织成网，穿透其空洞双目，直探本源。刹那间，他看清——这并非虚影，而是轮回镜投下的败亡残像，由因果之力编织，一旦被杀，便会成为现实的预兆。

　　他左手猛然张开，本源之瞳暴起一瞬强光。

　　吞噬！

　　幻影身躯一僵，随即如沙雕遇潮，自眉心裂痕处崩解，化作灰雾涌入他掌心。其余十一道身影同时震颤，动作迟滞。他一步踏出，再吞一道，再破一影。十二道未来之影，尽数湮灭于双瞳之下。

　　山道尽头，祭坛突现。

　　巨镜立于中央，青铜铸就，镜面流转着无数画面。一女子悬于镜前，六道锁链贯穿肩胛，白衣染血，长发垂落。是苏璃月。

　　镜中影像不断变换——她被万箭穿心，箭羽从胸背透出；她跪于雷云之下，天劫劈落，肉身焦黑；她睁眼，瞳孔却化作漆黑漩涡，心魔自她口中爬出……

　　每幅画面都清晰得如同亲历。

　　更令人窒息的是，每当叶无痕靠近一步，镜中便多出一幕新景：他跪在她尸身旁，抱尸痛哭，最终被三宗长老围杀，头颅落地。

　　“未来不可改。”一道清冷童声响起。

　　苏璃月怀中那只鎏金傀儡兔忽然睁眼，双目射出金光，直入镜面。轰鸣声起，镜中所有画面同时定格，六道锁链嗡鸣震颤，竟在伤口处生出细小金丝，将她与镜面相连。

　　共生之局。

　　叶无痕将龙葵轻轻放在祭坛边缘，以噬魂链布下环形结界。黑光一闪，结界成形，隔绝外扰。他起身，从腰间取出一枚青铜罗盘，指针早已停转，表面刻满百年前的星轨纹路。

　　这是他从古阵废墟中带回的遗物，曾封存一段被抹去的记忆。

　　他抬手，将罗盘掷向锁链交汇处。罗盘旋转，星轨纹路逐一亮起，释放出一段残影——百年前，一名老者跪在镜前，以血为引，将一道本源之力注入镜中。那老者面容模糊，但身形轮廓，竟与叶南天有七分相似。

　　锁链剧烈震颤，金丝断裂数根。

　　叶无痕趁机出手。左手凝冰，化作三尺长刃，寒光一闪，六道锁链齐断。

　　苏璃月身体一软，向前倾倒。他伸手接住，她头靠在他肩上，唇角溢血，气息如游丝。他刚欲后退，怀中傀儡兔双目金光再闪，镜面轰然震动，一道金纹自镜心扩散，直逼他眉心。

　　“因果律启动。”

　　他冷哼，右臂雷火暴涌，一拳轰向镜面。拳未至，镜中画面突变——他看见自己站在祭坛上，亲手将苏璃月推入镜中，随后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假的。

　　他咬牙，本源之瞳全力运转，将那画面撕碎。

　　就在此时，远处山巅传来铃声。

　　清脆，悠远，如风穿骨。

　　叶无痕猛地抬头。

　　萧红绫立于云雾之间，一袭红袍猎猎，手中青铜铃铛轻晃。她未靠近，只遥遥望来，眼神复杂难辨。

　　铃声入耳，天地骤暗。

　　他眼前景象瞬间置换——他站在三宗审判台上，四周长老环立，手中法器齐指他心口。一道剑光闪过，他颈间一凉，头颅滚落，视线最后定格在青石板上那一滩 spreading 的血泊。

　　风向、温度、血腥味，全都真实得无法分辨。

　　幻象已深植神识。

　　他站在原地，身体却已僵硬。若在此刻倒下，现实也将随之崩塌。

　　可就在这刹那，他感受到两股气息。

　　一是怀中苏璃月微弱的体温，贴着他的胸口，还在跳动；二是背后龙葵的血息，透过噬魂链传来，带着祖龙血脉的灼热。

　　现实之锚。

　　他闭眼，识海中本源之瞳疯狂旋转。铃声波动如丝线缠绕神识，他不斩不破，反而将识海深处封存的一缕雷火源核残力引爆。

　　剧痛如刀割神魂。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在痛中清醒。低吼出口：“我未死，故无未来可定！”

　　幻象崩裂。

　　天地重归清明。

　　他睁眼，目光如铁，直刺山巅。

　　萧红绫站在原地，铃铛静止，红袍微动。她未再摇铃，也未开口，只是静静望着他，仿佛在等一个答案。

　　他不理会，低头看向怀中苏璃月。她依旧昏迷，但左肩胎记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镜面便吸走一丝精血。那镜，不只是囚她，更在养它。

　　他右手缓缓抬起，指向轮回镜。

　　指尖雷火凝聚，冰霜缠绕。

　　镜面开始扭曲，画面紊乱，仿佛在抗拒他的靠近。

　　祭坛边缘，龙葵的呼吸忽然急促，噬魂链黑光暴涨，似在预警。

　　他不动，只将苏璃月轻轻抱紧，另一只手护住龙葵，双瞳锁定镜心。

　　镜中最后一幅画面缓缓浮现——他站在巅峰，手中握着一柄染血的剑，脚下是苏璃月、龙葵、萧红绫的尸体，身后万骨成山，天道崩塌。

　　而他，面无表情，转身走入黑暗。

　　他盯着那画面，瞳孔微缩。

　　然后，抬脚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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