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新旧之争,炮决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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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渤海湾的风浪小了。

  靖海舰队的拉练,开始了。

  旗舰“无畏号”。

  高耸的艉楼上,新任提督陈安澜一手扶着栏杆,一手举着单筒望远镜,嘴唇抿成一条线。

  格物院刚赶制出的新家伙。

  他身边的传令兵,手中令旗翻飞,动作干脆利落。

  “左翼舰队,左舵十五,变雁形阵!”

  命令传了下去。

  十几艘新式战船,以“无畏号”为首,船头几乎同时转向。

  巨大的船身在海面划出弧线。

  阵型变换,行云流水。

  甲板上,京营的锐士们刚从晕船的折磨中缓过劲。

  他们死死盯着这副场面,胸口一阵发烫。

  这就是他们的战争巨兽。

  陈安澜放下望远镜,转向右翼。

  他的眉毛拧了起来。

  右翼舰队。

  那是原天津卫的老底子,指挥官叫张赫,一个世袭的老将。

  上次清洗没动他,可他骨子里的傲慢,改不掉。

  变阵的命令下去,右翼那边慢了不止半拍。

  领头的旗舰舵轮转的磨磨蹭蹭。

  后面的船更是乱成一锅粥。

  有的转多了,有的转少了。

  一个本该整齐的雁形阵,被他们走得歪七扭八。

  “右翼!你们在干什么!跟上阵型!”

  陈安澜的副将气的大吼。

  望远镜里,那艘旗舰的甲板上,张赫揣着手,正跟几个亲信说笑。

  连这边一眼都懒的看。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岂有此理!”

  陈安澜一张脸涨的通红,血冲上了头。

  他猛的放下望远镜,转身去找朱见济。

  “殿下!末将请求执行军法!张赫公然违抗军令,贻误战机,按律当斩!”

  朱见济坐在艉楼下的椅子里,手里拿着一本书,对海面的混乱充耳不闻。

  听到陈安澜的话,他才慢吞吞的抬起眼皮。

  “安澜,你说说,军法是什么?”

  陈安澜愣住。

  “军法如山,乃治军之本。”

  “说得对。”

  朱见济合上书,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军法,也是收拢人心的工具,不是单纯的屠刀。”

  他拿起那支单筒望远镜,看了眼张赫那边。

  脸上反倒露出一丝笑意。

  “这张赫,在天津卫度过了一辈子,自认海上宿将。你一个毛头小子,靠拆炮的本事爬到他头上,他能服气?”

  “这种军中刺头,光靠杀,杀不完的。杀了这个张赫,还有李赫,王赫。下面的人,嘴上不说,心里不服。”

  朱见济的声音很平,陈安澜却听得背脊发凉。

  “那。。。殿下的意思是?”

  “要让他服。”

  朱见济把望远镜塞回他手里,声音里是命令。

  “不止要让他服,还要让他心服口服,把他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在全舰队面前,彻底碾碎!”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孤,今天就给你这个威。”

  朱见济转头对小禄子吩咐几句。

  很快。

  一面代表监国太子的赤龙令旗,在“无畏号”主桅杆的顶端升起。

  “传孤之令,全员暂停操演,于前方三号海域集结,本宫要举行一场大比武!”

  半个时辰后。

  舰队在指定的开阔海域停泊。

  一艘快船驶到右翼旗舰旁,传达了朱见济的命令。

  听说要“大比武”,张赫和他手下那帮老油条,不但不紧张,反而一个个露出看戏的表情。

  “大比武?就凭那小子?”

  张赫吐了口唾沫,满脸横肉都在抖。

  “在陆地上摆弄几下炮管子,就真当自己是海上的神了?正好,今天就让殿下看看,谁才是这片海上的祖宗!”

  很快。

  比武的规则传遍全舰队。

  右翼舰队指挥使张赫,率麾下五艘主力旧式战舰。

  对阵。

  靖海提督陈安澜,亲率旗舰“无畏号”。

  仅此一艘。

  双方在三里之外,同时对一个漂浮的巨大木靶进行十轮射击,命中多者为胜。

  一艘对五艘!

  这规则一出来,整个舰队都炸了。

  “我的妈呀!一打五?提督大人疯了吧?”

  “那可是五艘船,五十门炮啊!‘无畏号’再厉害,也只有二十四门炮,这怎么比?”

  京营的兵们一个个心里发毛。

  而张赫那边,则是一片哄堂大笑。

  “一打五?哈哈哈哈!那黄毛小子是怕输的太难看,给自己找台阶下吧!”

  “张总兵,这哪是比武,这是殿下给咱们送功劳来了!”

  张赫更得意了,他站在船头,冲着远处的“无畏号”拱了拱手,嗓门震天响。

  “殿下!提督大人!既然是比武,总得有点彩头!末将要是侥幸赢了,也不要什么赏赐,只想跟陈提督,换换位置!”

  赤裸裸的夺权。

  陈安澜气的浑身发抖。

  朱见济却笑了,他拿起一个铁皮做的喊话筒,声音清晰的传到张赫船上。

  “好!本宫允了!”

  “但若是你输了呢?”

  “末将若是输了。”

  张赫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末将这条命,连同整个右翼舰队,从今往后,都交给陈提督!他让咱们往东,绝不往西!”

  “一言为定!”

  朱见济放下话筒,对身边的陈安澜低声道。

  “去吧,别让孤失望。让这些坐井观天的老家伙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降维打击。”

  “遵命!”

  陈安澜双眼冒火,压着激动,大步走向指挥位。

  “开始!”

  令旗挥下。

  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正式上演!

  “右舷!全炮门预备!”

  张赫一声令下,五艘旧式战船的右侧,伸出黑洞洞的炮口。

  “距离三里,北风三级,给老子把炮口抬高一寸!放!”

  没有瞄准,没有测距。

  全凭这位“海上宿将”几十年的所谓经验。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接连响起。

  几十门火炮喷出浓密的黑烟,一股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远处的木靶。

  数十枚铁弹丸呼啸着砸向海面。

  噗通。

  噗通!噗通!

  炸起的水柱,离目标最近的,都差了上百丈。

  更多的,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十轮射击打完。

  别说命中,连靶子的边都没摸到。

  张赫的脸挂不住了,额头上全是汗。

  “他娘的!今天的风有鬼!”

  他骂骂咧咧,但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慌。

  围观的士兵们,从期待到失望,最后只剩下嘲笑。

  此时。

  “无畏号”上,却安静的吓人。

  陈安澜立于炮阵中央,面无表情。

  “测距组,报距离!”

  “报告提督!目标距离,两里九分三!三千零八十八码!”

  一个士兵手持格物院新发的测距标尺,迅速报出数字。

  “弹道测算组!”

  “报告提督!根据皇家海军炮兵射击参数表V1.0版,此距离,此风速,火炮仰角应为七度二分!”

  一个戴着琉璃镜片的年轻军官,飞快的在木板上演算,报出结果。

  “右舷一号至十二号炮位,听我口令,统一修正仰角!”

  炮手们立刻转动炮身下的齿轮摇杆。

  炮口缓缓抬升。

  每个炮位旁边,都有一个观察员用角度仪仔细校对着。

  “目标,敌舰吃水线位置!”

  “右舷,一号炮,开火!”

  陈安澜没有齐射,而是单炮校准。

  轰!

  一声清脆的巨响。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见,那枚炮弹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噗通一声,精准的砸在浮靶前方不到十丈的海面!

  水花冲天而起!

  只差一点!

  全场死寂!

  张赫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

  这。。。这他妈是蒙的吧。

  陈安澜没理会他的震惊,继续下令。

  “仰角不变,全舰队右舷炮门,三发急速射!预备!”

  “放!”

  “轰轰轰!”

  又是三声巨响,几乎连成一片。

  三枚炮弹成品字形,精准的覆盖了目标区域。

  其中一枚,更是“咔嚓”一声,擦着靶子的边缘,削下了一大块木板!

  “我。。。滴个神仙姥姥!”

  一个京营老兵,手里的刀都掉在了地上。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

  那第二次是运气。

  这第三次,竟然是神迹!

  “无畏号”上的炮手们,士气爆棚。

  “看见了吗?这就是科学!”

  “哈哈哈!打他丫的!”

  “这比撒尿都准!”

  陈安澜的嘴角,也露出一丝冷笑。

  他举起令旗,发出最后的指令。

  “全舰听令!右舷火炮,目标,浮靶正中心!十连发!自由射击!”

  “开火!!!”

  轰——轰——轰——!

  这次不再是试射。

  是毁灭的乐章。

  “无畏号”的右舷,瞬间被火光和浓烟吞噬。

  二十四门新式加农炮,以惊人的速度倾泻怒火。

  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

  那片海域,下了一场钢铁暴雨。

  砰!咔嚓!

  第一发炮弹,命中靶心,巨大的木靶剧烈晃动!

  轰!!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

  密集的炮弹,疯了般的砸在那个可怜的靶子上。

  木屑横飞!

  浮靶被撕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口子!

  当最后一发炮弹命中。

  那个由数根巨木捆绑的庞然大物,再也撑不住,发出一声哀鸣,轰然解体。

  碎成了无数木片,沉入大海。

  十发九中!

  看着那片狼藉的海面,整个靖海舰队,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张赫呆呆的站在船头,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嘴唇哆嗦着。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几十年的经验,几十年的骄傲,在这一刻,被轰的粉碎。

  他猛的转头,看向那些同样呆若木鸡的旧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看!都给老子看清楚!”

  “这就是新家伙!这就是新战法!”

  “咱们引以为傲的那些狗屁经验,在人家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说完。

  这位在海上横行了一辈子的老将,当着所有人的面,“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他朝着“无畏号”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头。

  “末将张赫。。。心服口服!”

  “请殿下。。。请提督大人。。。治罪!”

  他身后的旧部,如梦初醒,呼啦啦跪倒一片。

  他们的眼神里,再没了不屑和桀骜,只剩下敬畏和羞愧。

  朱见济缓缓走上前,接过喊话筒。

  “张赫,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张赫的声音嘶哑。

  “好,知罪便好。”

  朱见济的声音带着笑意。

  “念你勇于认错,本宫便不按军法处置你了。”

  “你的右翼舰队,从今日起,打散重编!所有炮手,必须在一个月内,学会‘无畏号’的炮术!学不会的,滚去伙房烧火!”

  “至于你。。。”

  朱见济看着他。

  “就罚你当新兵营的总教习,亲自教!什么时候,你手下的兵,能有‘无畏号’一半的准头,再回你的指挥位!”

  张赫闻言一愣,随即大喜,重重叩首。

  “谢殿下不杀之恩!谢殿下栽培之恩!”

  一场足以引发内乱的风波,就此消弭。

  看着士气高涨,军心归一的舰队,朱见济的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真正的麻烦,在岸上。

  他转头看向陈安澜。

  “安澜,舰队整合的如何了?”

  陈安澜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连忙站直了身子。

  “回殿下,将士用命,整合顺利。只是。。。只是格物院那边答应给各舰配备的望远镜六分仪和精钢配件,兵部和工部那边却一直以流程不合祖制为由,互相推诿,迟迟不肯交付。。。这笔烂帐要是开拔了,咱们就成了瞎子和聋子啊!”

  “流程?”

  朱见济听到这两个字,眼神冷的吓人。

  他看着京师的方向,发出一声冷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禄子,备马,回京。”

  “孤,亲自去跟他们走一趟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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