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太平洋的风,竟如此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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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春,京师的天气很好。

  暖风吹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御河边的柳树抽了新条,嫩绿的枝条垂在水面。

  冰化了。

  河里又是船来船往。

  码头上,南来的米粮和北上的绸缎正在装卸,人声嘈杂。

  看起来是一派太平的景象。

  报纸上全是新政的消息。

  水泥官道从京师开始往南铺,每天都不一样。

  玉米和番薯种子也作为皇恩,发到了中原各府。

  新开的学堂里,孩子们念的是新的学问,不再是之乎者也了。

  整个大明这台老旧的机器,正在被上油。

  伴随着声响,总归是朝着朱见济画出的那个方向,一点点转动了起来。

  东宫,丽正殿。

  后头的暖阁里。

  朱见济今天很闲,没批公文,也没去军机处和工程院。

  他就穿了件家常的宝蓝色常服,人歪在窗边的软榻上,陪新婚的太子妃于梦卿下棋。

  棋子是玛瑙做的,捏在手里凉凉的。

  “殿下,你这步棋,也太凶了。”

  于梦卿捏着枚白子,皱着眉,棋盘上黑子已经布下包围,要吃掉她的一大片白子。

  “我是在教你。”

  朱见济喝了口茶,笑了一下。

  “棋盘就是战场,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下刀子。”

  “那殿下是妾身的敌人吗?”

  于梦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呃。。。”

  朱见济被问住了,摸了摸鼻子。

  他发现一件事。

  自从大婚后,这个太子妃,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还不好对付。

  “再说了。”

  于梦卿手指一动,一枚白子落下。

  正好落在了黑棋包围圈的要害上。

  满盘的攻势,立刻被瓦解了。

  “妾身觉得,天下事,不能一味的猛冲猛打。有时候,防守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朱见济盯着那枚棋子,愣住了。

  “好棋!”

  他一拍手,大笑起来。

  “我的太子妃,真有大才!这国家战略发展基金的账,交给内务府那帮废物我不放心,还得是你来总管!”

  “殿下又取笑臣妾。”

  于梦卿白了他一眼,耳根却红了。

  两人正说笑着。

  突然。

  窗外,一声尖锐短促的鸟鸣传来,让朱见济耳朵里一震。

  他笑容一僵。

  捏着黑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于梦卿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殿下?”

  西厂的最高警报。

  除了信鸽之外的备用信号。

  代表有非常紧急,且完全意料之外的军情。

  “没事。”

  朱见济放下棋子,站起身,捏了捏于梦卿的手,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下来。

  “估计是军机处那帮人,又为小事吵起来了,我去看看。”

  他走出暖阁。

  门一关上,他脸上的温情立刻消失,神情冰冷。

  出大事了。

  同一时间。

  西厂总部,京城最高的望隼塔。

  校尉张三打着哈欠,正看着天。

  他这个活,平时很清闲。

  西厂的信鸽都很宝贵,不是特别紧急的军情根本不会用。

  他就是个养鸽子的。

  眼角余光里,一个黑点闪过。

  那黑点从东边天际线冒出来,飞得摇摇晃晃,离地很近。

  “哪来的野鸽子?”

  张三嘀咕一句,没当回事。

  西厂的鸽子,他每一只都认识。

  飞的姿势,进塔的路线,都有规定。

  但这只不对劲。

  它飞得很吃力。

  翅膀扇动的很乱,好几次都差点一头栽下来。

  而且,它的目标,居然是这座望隼塔!

  张三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一把抓起塔楼上的单筒望远镜套在眼前。

  镜筒里,那只鸽子的样子清楚了。

  羽毛不是西厂常用的灰色或白色,是一种他没见过的,带金属光泽的深褐色。

  更要命的是,鸽子身上,大片大片都是干涸发黑的血!

  它的一条腿,不自然的扭曲着。

  断了!

  这不是西厂的鸽子!

  张三还在发愣,那只鸽子用尽最后力气,叫了一声,越过栏杆。

  一头栽在塔顶平台上。

  它抽搐了几下。

  不动了。

  张三一个哆嗦,扯开嗓子,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片刻。

  西厂提督小禄子的身影就出现在塔顶。

  他看到那只奇怪的死鸽子,脸色很难看。

  “什么时候发现的?”

  “回督主,就刚才!从……从东边飞来的。”

  张三的声音都在发抖。

  小禄子没理他。

  他蹲下身,小心的捧起那只还温热的鸽子。

  他的视线落在那条扭曲的腿上。

  心中一惊。

  一个拇指粗细的小竹管,绑在鸽子腿上。

  更吓人的是,一支箭穿透了竹管。

  把竹管钉在了鸽子的腿骨里!

  那箭头,小禄子没见过。

  不是铁,不是铜,也不是骨头。

  通体漆黑,断口在阳光下,却闪着琉璃样的碎光。

  是黑曜石!

  他心中一凛。

  他不敢耽搁,抽出小刀,极为小心的割断绑绳,取下了带着断箭的竹管。

  西厂最深处的密室。

  灯火通明。

  小禄子屏住呼吸,用特制的镊子,小心的从被箭头钉穿的竹管里,夹出一张东西。

  那是一张被血浸透,又揉得不成样子的帛书。

  半个巴掌大。

  上面的字,是血写的。

  笔迹潦草,扭曲,透着一股疯狂。

  字不多。

  “遇袭!黑船!巨炮!航线XXXX……”

  字到这里就断了。

  写信的人在写下关键的坐标前,就死了。

  “黑船……巨炮……”

  小禄子喃喃自语,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支出海探索的舰队,旗舰可是无畏级的二号舰。

  上面装的是大明最好的火炮和迅雷铳!

  能让那样的舰队都用上“巨炮”这个词来形容,火力得有多强?

  这个叫“黑船”的敌人,到底是谁?

  他不敢想了。

  这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围。

  “备车!”

  他对着门外低吼。

  “去东宫!”

  东宫书房。

  朱见济看到那张血书,看到那枚黑曜石箭头,脸就沉了下去。

  先前下棋的那点暖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手指拂过帛书上干涸的血字。

  那股最后的绝望和愤怒,好像能透过指尖传过来。

  他的舰队。

  那支承载他开国梦想的舰队。

  在他根本不知道的世界另一头,被灭了!

  他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怕。

  是愤怒。

  是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不知道哪来的野狗给啃了的愤怒!

  “黑船……巨炮……”

  他的声音很低,一字一顿,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他拿起了那枚黑曜石箭头。

  箭头打磨得很锋利。

  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

  血槽挖的又深又长。

  这不是箭。

  是件杀人的工具。

  “殿下……”

  小禄子看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

  “这……是哪路人?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朱见济没理他。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碎片。

  全都是关于那片新大陆的记忆。

  那些只存在于另一个时空历史书里的名字。

  血腥又神秘。

  阿兹特克。

  玛雅。

  印加。

  那些文明。

  和世界隔绝,却同样发达。

  他们崇拜太阳。

  他们用活人祭祀。

  他们有高超的天文历法和建筑技术。

  他们会造船吗?

  他们有火炮吗?

  他不知道。

  他所知的历史,第一次失灵了。

  这个世界的走向,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偏离了航线。

  撞进了一片他完全不了解的迷雾里。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他的视线越过京城,越过南洋,最后落在那片标注为美洲的,大片空白的区域。

  他一直以为,征服那片土地,最大的敌人是距离和天气。

  错了。

  大错特错。

  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主人。

  一个强大的,神秘的,并且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主人!

  “有意思。”

  朱见济笑了,那笑容充满了被挑衅的兴奋。

  “看来,去金银山取回老祖宗遗产的路上,不会寂寞了。”

  他转过身,对着一脸呆滞的小禄子。

  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战意。

  “传我的令。”

  “军机处,启动最高战备!”

  “国家工程院,永熙宝船的建造计划,给我提前半年!钱不够,就抄几个不开眼的勋贵!料不够,把我的内帑都搬空!”

  “再传令南洋舰队,兵发吕宋!”

  “那里的代理人战争,我,不想再等了!”

  “告诉陈东,一个月内,我要他在马尼拉城头,升起大明的龙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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