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来自东方的巫术？国王的灭国舰队！

　　腊月初五，曼尼拉城外的钟楼哨塔，在一声巨响中化为一地碎石。

　　这一炮，在翠玉岛这片暗流汹涌的地方，掀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城里的斯帕尼亚人感到了恐惧。

　　那记从两里地外精准落下的攻击，彻底击碎了他们身为文明征服者的骄傲。原本坚固的圣哈辛托堡，在他们眼中不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堡垒，成了一个随时可能被那种“东方妖术”随时可能被轰塌的铁棺材。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士兵们看城外丛林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仿佛那里潜伏着无数魔鬼。

　　城外的复明军则士气大振。

　　“看到了吗？！朝廷的雷公炮！”

　　“神仙手段！这他娘的是神仙手段啊！”

　　营地里，李旦麾下的那些华商、矿工和破产农民们，一扫之前的颓气，个个兴奋不已。那一炮，不只轰塌了斯帕尼亚人的钟楼，更是在他们心里重新点燃了对大明的希望。

　　朝廷真的来了！太子殿下没有忘记他们这些海外孤魂！

　　大统领李旦激动得一夜没睡，他将自己关在帐中，反复琢磨着李泰那句“战争是算学，是杀人的技术”。他想了一夜，终于咂摸出点味道。

　　第二天，他就彻底改变了战法。

　　他不再组织人手，傻乎乎的扛着梯子去冲击那座像刺猬一样的棱堡。他采纳了李泰顾问团一位年轻参谋的建议，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咱们人少，装备差，跟他死磕城池，那是拿鸡蛋碰石头。但咱们熟门熟路，像猴子一样灵巧，这翠玉岛漫山遍野的甘蔗林、橡胶园和深山老林，就是咱们的天下！”

　　于是，一场让斯帕尼亚人叫苦不迭的袭扰战，正式拉开序幕。

　　腊月初七，夜。

　　曼尼拉城南三十里的一处大型甘蔗种植园。这里属于一位斯帕尼亚王室的远亲，是岛上最大的蔗糖产地之一。

　　几百名被掳来的土着奴隶正在沉睡。突然，林子里响起几声怪异的鸟叫。

　　紧接着，上百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摸进了种植园。他们人手一个装着桐油和硫磺的竹筒，二话不说，点燃了就往那堆积如山的干甘蔗堆里扔！

　　呼——

　　大火瞬间被点燃，借着海风，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种植园的监工和少数护卫被惊醒，他们穿着睡衣，提着火枪冲出来，看到这眼前火海一片的景象，惊慌失措。

　　“敌袭！敌袭！”

　　“开火！对着黑影开火！”

　　砰！砰砰！

　　火枪声零星响起，但那些黑影一击得手，立刻就退入了黑暗的丛林里，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林中只隐约传来几声怪笑。

　　等到曼尼拉城内的骑兵队闻讯赶来，天都快亮了。他们看到的，只有一片焦炭和上百名被解开了锁链，茫然不知所措的土着奴隶。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腊月初十，北方的银矿区。一支运送白银的骡队，在经过一处狭窄的山谷时，两边的密林里突然扔出十几个黑乎乎的疙瘩。

　　轰隆！轰隆！

　　一连串的爆炸声，把那些骡马惊得当场炸了群，四处乱窜。护卫的斯帕尼亚士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炸得人仰马翻，还没来得及组成阵型，林子里就射出密集的箭雨。

　　战斗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复明军的游击队扛着几箱白银，吹着口哨消失在深山里，只留下一地呻吟的斯帕尼亚士兵。

　　他们学聪明了，专玩偷袭。他们行踪不定，打了就跑，绝不正面硬刚。

　　这种打了就跑的无赖战术，把习惯了在平原上列阵对轰的斯帕尼亚正规军给彻底打懵了。

　　“懦夫！丛林里的老鼠！”

　　“他们像魔鬼一样战斗，毫无荣誉可言！”

　　斯帕尼亚士兵们穿着闷热的板甲，在湿热的雨林里被蚊虫叮咬得苦不堪言，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只能只能咒骂着。

　　一时间，整个翠玉岛，除了曼尼拉城，战火四起。斯帕尼亚人的经济命脉，就这么被一刀刀、一口口地慢慢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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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腊月十五，圣哈辛托堡，总督府。

　　唐·米格尔愤怒地咆哮，他抓起一个精美的皮鲁银酒杯，狠狠的砸在地上，银器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一众军官和殖民地官员，一个个吓得不敢出声，头都不敢抬。

　　自那天钟楼被毁后，不过短短十天，他已经收到了十几份坏消息。

　　蔗糖园被烧了，银矿的运输线断了，好几个小据点被拔了。

　　来自大明的贸易禁运，早已让他期盼的贸易帆船彻底停滞，他从国王那里承包殖民地的利润化为泡影。而现在，连岛上最基本的税收来源，都快要断了。

　　“总督阁下，那些明国叛军太狡猾了，他们熟悉地形，化整为零，我们……”一名陆军上尉试图解释。

　　“我不要听解释！”唐·米格尔眼中布满血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是斯帕尼亚的殖民总督！不是一群拿着木棍的猴子的狱卒！我要你们把他们抓回来，吊死！用他们的肠子挂满曼尼拉的城墙！”

　　那座被摧毁的钟楼，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每到夜里，他都会梦到一枚黑色的炮弹，带着骇人的呼啸，精准的砸在他的头顶。

　　“那不是大炮……绝对不是大炮……”他松开那个军官，喃喃自语，“那是巫术……是东方的黑巫术！”

　　最终，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将自己关进书房，铺开一张上好的羊皮纸，开始给远在万里之外的国王，写一封一封事关重大的信。

　　他没有写成一份标准的军事报告，那太冷静了，不够分量，不足以打动那位日理万机的陛下。

　　他写的，是一篇绘声绘色的恐怖故事。

　　“致至高无上、统御万邦的万王之王，最虔诚的天主教守护者，吾主菲利普陛下：”

　　“您最卑微的仆人，唐·米格尔，在您帝国最遥远的东方角落，叩首泣血。陛下，一群来自地狱的魔鬼，正在玷污您治下的土地，亵渎上帝的荣光！”

　　他极尽夸张的描述着当前的困境，将复明军形容为“崇拜异龙、茹毛饮血的野蛮部落”，将李旦等人形容为“能召唤风雷、役使鬼神的东方术士”。

　　对于钟楼被毁的那一幕，他更是发挥了自己所有的想象力。

　　“……那是一个血色的黎明，一枚来自云层深处的黑色火球，带着魔鬼的意志，从天而降，它精准的击碎了我们献给上帝的钟楼，让十字架在火焰中燃烧！臣与数千将士亲眼目睹，那绝非凡人所能掌控的力量，而是地狱的业火！”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在对抗异教徒第一线的悲情英雄。

　　“陛下！这些野蛮人背后，是那个虚伪而庞大的明帝国！他们嫉妒我主斯帕尼亚的荣耀，企图熄灭天主之光在这片土地上好不容易才点燃的火苗，让这些刚刚皈依的灵魂，重新堕入偶像崇拜的黑暗深渊！”

　　“臣，在此泣血恳求吾主！为了上帝的荣耀，为了斯帕尼亚不可侵犯的尊严，为了您遍布全球的无上权威！请您，派出您最强大的舰队吧！派出您战无不胜的无敌舰队吧！”

　　“请让上帝的怒火，彻底净化这片被玷污的东方海岸！”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用微颤的手，将滚烫的蜡油滴在信封上，然后用力盖下自己的总督印章。

　　他将这封信，交给了即将启航，前往新大陆殖民地的一位心腹船长。

　　“用最快的船，告诉新大陆总督，让他以国王的名义，将此信万死不辞地送抵马德里！”

　　“快！以上帝的名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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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

　　景泰十二年，初春。马德里郊外，埃斯科修道院皇宫。

　　这座庞大、森严的宫殿，既是王宫，也是修道院和陵寝。空气里弥漫着石头、旧书和香火混合的味道，庄严而压抑。

　　在宫殿最深处的私人书房里，身穿一套简朴黑色天鹅绒长袍，脖子上挂着金羊毛骑士团勋章的斯帕尼亚国王——菲利普，正默默读着那封跨越了半个地球的羊皮信。

　　他被称为“文书国王”，以严谨、虔诚和勤政着称。他那张苍白而瘦长的脸上，总是带着一层近乎神性的、不动声色的庄重。但他此刻，他一向平静的脸上也起了波澜。

　　当他读到“弑君奸计”、“黑色火球”、“魔鬼的巫术”时，他先是轻哼了一声，似乎觉得荒谬，但读下去，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下来。

　　当他读到“亵渎上帝”、“熄灭圣光”时，他读完信，一言不发，但书房里一片死寂。

　　他默默的折好信，站起身，拉响了书房里的一根铜铃。

　　很快，他最信任的战争委员会的大臣们，鱼贯而入。

　　国王没有说任何开场白，只是将那封信，扔在了巨大的会议桌上。

　　大臣们轮流传阅，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凝重。

　　“陛下，这是挑衅！是对斯帕尼亚王冠，最无耻的公然挑衅！”

　　一名在莱潘托海战中失去一条手臂的海军大臣，第一个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东方君主，也敢对我们实行贸易禁运？他以为自己是谁？地中海的苏丹吗？！我们在莱潘托，已经让那些异教徒知道了斯帕尼亚火炮的厉害！我们也应当让这位东方暴君，尝尝同样的滋味！”

　　一位财政大臣，则担忧地提醒道：“陛下，组建一支远征东方的舰队，耗资将是天文数字。我们与法兰西王国和尼德兰地区的战事，已经让国库非常紧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菲利普抬手打断了。

　　“钱财，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用来扞卫上帝的荣光，无论多少，都物有所值。”

　　国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他扫视着众人，缓缓说道：

　　“这已经不是一笔香料贸易的得失，也不是一座远东殖民地的骚乱。这是两种信仰、两个文明的战争。我的总督信中提及，那个东方帝国，已经掌握了某种我们尚不知道的可怕力量。”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我们决不能让这种力量，在我们的视野之外，悄然壮大。”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我决定。”

　　“我们将集结一支舰队。一支由斯帕尼亚本土舰队、新大陆殖民地舰队、以及我们忠诚的盟友葡萄牙舰队共同组成的，空前强大的舰队。这支舰队的名字，将是……”

　　他顿了顿，用一种庄严的语气说道：

　　“——东方无敌舰队！”

　　在场的大臣，无不为之震动。

　　“它的使命，只有一个。”菲利普的眼神，冰冷，“摧毁明帝国在南洋的一切力量，炮轰他们的港口，逼迫他们的皇帝跪在我的舰队面前，签订永不违背的通商条约！”

　　“为了指挥这支舰队，”他回过头，“我不需要一位谨慎的海员。我需要一把铁锤。”

　　他看向自己的首席国务秘书。

　　“传我的旨意，召见……阿尔瓦公爵。”

　　“血腥公爵”阿尔瓦！

　　这个名字一出口，连最激进的海军大臣，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是尼德兰地区独立运动的镇压者，是让新教徒闻风丧胆的存在，是一个以冷酷、残暴和绝对的执行力而闻名的“国王之鞭”。

　　让他去指挥东方无敌舰队？

　　那这，将不再是一场惩戒性的战争。

　　这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灭国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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