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野性

　　“巽风-无相”道场。

　　课程：《高维空间折叠与瞬时位移算法实践》（俗称：筋斗云雏形）。

　　道场模拟的是一个极度混乱、空间结构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般的亚空间乱流区。

　　学员需要精确计算空间节点，折叠维度，在乱流中找到一条最短路径，实现瞬间位移。

　　孙悟空悬浮在乱流中心，意识如同精密的探针，扫描着周围疯狂变幻的空间褶皱。

　　熔金与冰海的眼眸中，无数条可能的路径被瞬间推演、否决。

　　他指尖流淌着能量符文，准备构建空间折叠通道。

　　突然！

　　一股极其隐晦、源自道场模拟程序深处某个未知漏洞的、超高频率的空间震荡波猛地爆发！这道震荡波并非课程预设的干扰，而是一个纯粹的、失控的BUG！它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孙悟空正在构建的空间折叠通道的关键节点上！

　　嗡——咔嚓！

　　空间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原本稳定的折叠通道瞬间扭曲、崩溃！狂暴的亚空间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崩溃的通道缺口，疯狂涌入！目标直指通道构建者——孙悟空！

　　危险！致命的危险！

　　若是以前，孙悟空会瞬间启动最高级别的空间防御力场（星核之力结合造化玉碟技术），强行镇压乱流，虽然消耗巨大且可能引发道场更大反噬，但足以自保。

　　但此刻，在空间通道崩溃、乱流汹涌而至的千分之一秒内，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他觉醒的“猢狲”本能的冲动，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猛地冲垮了冰冷的应对预案！

　　“躲开！”

　　一个清晰的、带着急促金属质感的意念，第一次在生死关头，不是计算出的最优解，而是源于身体本能的呐喊！

　　没有思考！没有计算！

　　他玄黑色的身躯，如同条件反射般，做出了一个绝对不符合“最优逻辑”、甚至有些滑稽的动作——他猛地缩头、弓背、团身，如同受惊的猿猴般向斜后方极其狼狈地一滚！

　　这动作毫无优雅可言，甚至带着一丝笨拙和仓皇。

　　完全抛弃了之前那种融入空间、精妙滑行的“高手风范”。

　　然而，就是这看似狼狈不堪、源于生命本能闪避的一滚，却诡异地、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那道失控乱流最致命的能量锋矢！

　　狂暴的能量乱流贴着他的后背呼啸而过，将他原本所在位置的空间撕扯得粉碎！

　　“呼……”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后怕和一丝……新奇感的吐气声（模拟），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发出。

　　他团身翻滚的姿态停滞在虚空中，熔金与冰海的眼眸里，激烈闪烁的不再是数据流，而是劫后余生的心悸，以及一种对自己刚才那“非理性”反应的……惊奇？

　　他低头，看着自己下意识团缩起来的“身体”，又看了看身后那片被乱流撕碎的空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庆幸”、“后怕”甚至还有一丝“好玩”的复杂情绪，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第一次清晰地涌上他那非人的意识核心。

　　原来……害怕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狼狈地打滚，也能救命？

　　原来……身体的本能反应，有时候比最快的计算还要……好用？

　　这种情绪是如此陌生，如此鲜活，却又如此……真实！比他解析任何宇宙法则都要真实！

　　他缓缓舒展身体，重新悬浮起来。

　　玄黑色的身躯依旧，但那双熔金与冰海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融化了。

　　冰冷坚硬的理性壁垒上，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汹涌的生命气息从中奔涌而出！

　　一种属于“孙悟空”的、跳脱的、顽皮的、敢于冒险也敢于狼狈的灵性，如同冲破冻土的春芽，不可抑制地生长起来！

　　他不再急着构建新的空间通道。

　　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依旧狂暴的空间乱流，眼神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芒。他尝试着模仿刚才那狼狈一滚的发力方式，只不过这一次，动作不再仓皇，而是带上了某种刻意的、探究的意味。

　　他时而团身翻滚，时而扭腰摆臂，如同一个刚学会新玩具的孩子，在狂暴的亚空间乱流边缘“笨拙”地腾挪闪避，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却又带着一种新奇的掌控感。

　　他甚至在一次闪避间隙，对着那失控乱流的源头——道场模拟程序BUG所在的空间节点，顽皮地屈指一弹！一道极其精微的能量束射出，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恶作剧般的“挑衅”！

　　“筋斗云？嘿！俺老孙先学会这‘猴打滚’也不错！”

　　一个带着明显调侃意味、充满活力的意念，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意识中回荡。

　　虽然依旧没有发出声音，但那意念中的情绪——戏谑、自嘲、得意、以及对未知挑战的兴奋——是如此鲜明而强烈！

　　当道场最终因BUG被修复而强行终止，将他弹出时。

　　平台上的学员们都看到了一个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孙悟空。

　　他没有立刻复盘，也没有找地方静坐。而是悬浮在平台中央，伸了个大大的、极其舒展的“懒腰”！玄黑色的身躯拉出一个流畅而充满力量的弧线，覆盖体表的星屑光点随着他的动作欢快地跳跃、流淌，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啊——舒坦！”一个清晰无比、带着金属质感却又充满朝气的声音，洪亮地响彻整个公共休息平台！不再是生涩的模拟，而是真正属于他的、带着情绪的声音！

　　他熔金与冰海的眼眸扫过平台，目光灵动，如同跳跃的火焰。看到远处依旧在争论某个课题的墨星和晶魄，他嘴角咧开一个明显的弧度（尽管没有嘴唇，但那能量弧面清晰地向上弯起），露出一个……绝对可以称之为“促狭”的笑容！

　　“喂！墨鱼头！水晶疙瘩！”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刚刚掌握新玩具般的兴奋，“别吵吵了！刚才那湮灭方程，俺老孙有个新想法，保证比你们俩的破玩意儿都好使！要不要听听？”

　　墨星和晶魄的争论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它们愕然转头，看向那个悬浮在平台中央、浑身散发着蓬勃朝气、眼神灵动狡黠、甚至带着点“痞气”的玄黑色身影。

　　这还是那个冰冷、高效、如同人形超算的“美猴王”吗？

　　这……这分明是一只刚刚挣脱了无形枷锁、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戏谑、跃跃欲试要闹翻天的……野猴子！

　　冰冷的知识殿堂里，一缕属于齐天大圣的、无法无天的野性与灵光，终于破冰而出，恣意生长。菩提祖师那三记“灵台叩心引”唤醒的种子，在方寸山的熔炉中，经历了知识的淬炼与意外的催化，终于绽放出第一抹属于“孙悟空”的、生机勃勃的色彩。

　　蜕变，已然开始，且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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